“當時我沒有取笑你。”
“我決定要做的事情,隻有死亡才能製止。”
“無論你決定了什麼,還是等這件事情終結之後吧。”
盛百刀目光轉向宇嘯雲,道:“宇先生盡管放心,我是絕不會途生事的。”
語聲一落,突然出手,十二柄飛刀,釘在嶽震寰身旁的屏風上,扇形排列,刀與刀之間,距離竟完全一樣。
盛百刀右手同時出現了另十二柄飛刀,扇形展開,左手也有十二柄飛刀出現。
嶽震寰若無其事,隻是淡淡一笑。
翁天義突然道:“這等精彩的飛刀絕技,怎麼沒人鼓掌,碎銀也不賞一塊?”這話顯然是將盛百刀當作耍雜技的了。
盛百刀麵色一沉,冷然道:“你若是有碎銀,怎麼不拋一塊過來?”
翁天義幹笑道:“碎銀沒有,白楊枝倒是不少。”隨手將一支白楊枝舉起來!
寒光一閃,一支飛刀刹那在白楊枝旁飛過,鋒利的刀鋒將寸許的一截削斷,距離翁天義拈著白楊枝的拇指隻不過寸許。
翁天義看在眼內,麵色已有些發青,嘴巴仍很硬,道:“你最好將我的手指削去。”
盛百刀冷冷的道:“有機會,但不是現在。”
翁天義大笑。
宇嘯雲一皺眉道:“在事情未了結之前,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發生,否則我會換上另一些人。”
翁天義一揚雙手,道:“你絕不可能再找到這樣的一雙手。”
宇嘯雲道:“隻要有這雙手的一半靈活,已足以解決這件事情。”
翁天義沉默了下去。
鐵仁傻笑道:“那是說,我隻用一隻手就夠了。”
宇嘯雲搖頭道:“你一雙手我都要。”
鐵仁看著自己的一雙手,得意的笑起來。
翁天義突然又道:“哪有你這麼笨的人,你娘生你的時候準是吃錯了……”
話未完,鐵仁已經麵色大變,大吼一聲,疾撲過去,翁天義身一縮,掠上了一座銅鼎,那尊銅鼎隨即被鐵仁舉了起來。
那座銅鼎並不輕,鐵仁卻隻用一隻手便舉起來“霍霍”的揮舞。
翁天義卻像是一片柳絮也似黏在銅鼎上,一任鐵仁怎樣將銅鼎揮舞都沒有掉下來。輕功練到這個地步,相信並不多。
鐵仁看在眼內,突然大喝一聲,將那銅鼎疾擲了出去!
翁天義的身即時脫離了那銅鼎,飛舞在半空,雙手一揚數十支白楊枝當頭向鐵仁罩下。
“嘩啦”一聲,那銅鼎在牆壁上撞碎,一道劍光同時淩空飛起,那些白楊枝在劍光化作粉屑!
翁天義也落下,目光一閃,冷冷道:“姓嶽的果然好劍法。”
嶽震寰劍一抖,撮唇吹了一口氣,沾在劍上的粉屑飛揚。
鐵仁目光落在嶽震寰麵上,道:“你以為這些白楊枝能夠傷得了我?”
嶽震寰道:“我看出你一身十三太保橫練,可是你的眼睛並沒有你的肌肉那麼堅韌。”
鐵仁一怔,抓抓頭,道:“這我要多謝你了。”
嶽震寰道:“遇著類似這樣的暗器,必須護著眼睛。”
“這也是暗器?”
“因為這也能傷人。”
“以後我會小心的。”一頓,怒瞪著翁天義,道:“我與你並無仇怨,你竟對我下此毒手。”
翁天義冷冷一笑:“這教訓是要你別以為一身蠻力便可以嚇唬人。”
鐵仁怒吼一聲,便要撲上。
翁天義在桌上一抹,又抓了一把白楊枝在手。嶽震寰即時擋在兩人當,一手按住鐵仁,道:“翁老先生,到此為止。”
“你瞎了眼睛,沒有看見他在找麻煩。”
“我的眼睛沒有瞎,耳朵也沒聾,很清楚事情是怎樣發生。”
“憑你那幾下,還嚇不倒我。”
“老先生今年好像還不到七十。”
“十一,但相信已經有資格做你的爹爹。”
嶽震寰淡淡一笑道:“老先生雖然有一雙巧手,口舌鄙薄,卻與市井無賴並無分別。”
鐵仁大笑道:“我也是這樣說。”
翁天義盯著嶽震寰,道:“你這是教訓我?”
嶽震寰道:“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老先生現在何不多聽少說,到了七十老先生就是再放肆,相信也沒有人見怪。”
翁天義冷冷的道:“聽你的口氣,倒像這件事的頭兒。”
“這件事一直是以逍遙先生為首。”
“那你就少說廢話。”
“他說的沒有一句是廢話。”宇嘯雲冷聲說道:“老先生若是不高興,隨時可以退出。”
“我可以退出?”
“絕對可以。”
“我還要活下去,還要照顧我的孫兒。”
“那就請老先生別再惹是生非。”
“我還想請姓嶽的再露一手。”
“隨便。”
翁天義雙手一揚,那些白楊枝暴雨般射向嶽震寰。
嶽震寰劍動人動,一道劍光射向翁天義,那些白楊枝在劍光被絞成粉碎,劍光閃電般刹那已到了翁天義咽喉!
翁天義暴退兩丈,後背已抵住牆壁,劍光這才停下來,劍尖距翁天義的咽喉不到三寸,隻要嶽震寰手一送,隨時都可以將翁天義刺殺劍下!
翁天義隻覺得寒意侵咽,一張臉不由白起來,嶽震寰的劍當然沒有刺進去,一抖收回,“叮”的入鞘,轉身回到宇嘯雲的身旁。
翁天義的頭上已冒出冷汗,卻仍然從咽喉發出“嘿嘿”兩聲幹笑。
鐵仁那邊拍掌道:“好劍法,姓嶽的果然了得,鐵仁服了你。”
翁天義隻是“嘿嘿”冷笑。
那邊盛百刀看在眼內,一張臉板起來非常難看。
宇嘯雲目光一掃,道:“目前我們必須同舟共濟,無論有什麼恩怨,也無妨等事情了結之後再算。”
盛百刀道:“宇先生放心,我們隻擔心宇先生說過作罷。”
宇嘯雲冷冷道:“我若是做過口不對心的事情,相信你們現在也不會在這裏了。”
鐵仁接道:“我是絕不會懷疑的。”
翁天義一聲冷笑,好像又要說什麼,但卻沒有說出口來。
宇嘯雲目光一轉,說道:“老人家大概不會再要我們擔心的了。”
翁天義冷聲應道:“宇先生請來了這麼一個高手看著我們,非獨姓翁的,所有人都不敢再惹是生非。”
盛百刀道:“姓翁的莫要牽上別人。”
翁天義冷笑不語。
鐵仁一旁又問道:“是不是現在要動身了。”
宇嘯雲道:“不是現在,但如無意外,明天早上,我們便可以起程。”
“好極了。”鐵仁高興得雙掌不住互搓。
宇嘯雲目光一掠道:“我們現在隻等一個人,大概黃昏便會到達。”
鐵仁立即道:“那何不連夜起程?”
宇嘯雲笑笑道:“我會考慮。”目光一轉道:“這位紅狐姑娘,大家都認識的了。”
翁天義輕蔑的道:“這個女娃兒又有什麼本領?”
紅狐淡淡道:“我沒有其他本領,隻懂得殺人!”
翁天義閉上了嘴巴,沒再說話。
“動身的時候我們再來。”宇嘯雲這句話說完,轉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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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梅林,宇嘯雲才問:“老弟,你覺得那幾個人怎樣?”
嶽震寰道:“鐵仁性急,不大喜歡動腦筋,這個人比較容易控製。”
“我不知道盛百刀曾與你結怨。”
“這個人雖然氣量狹隘,做事看來仍然很有原則,倒不用太擔心。”
“隻怕事情一了,他立即會向你出手。”
“我會小心的。倒是那個翁天義,不能不提防。”
紅狐插口道:“這個人很喜歡挑撥離間,不知是否天性如此。”
宇嘯雲道:“看來好像是,可惜我們這一次行動不能少去他。但方才言語之間,他開罪了盛百刀,以盛百刀的狹隘,未必會與他走在一起,而鐵仁對他亦顯然並沒有太大好感。”
嶽震寰道:“隻要你真的能夠令他屈服,在事情進行之際小心一些,大概還沒有太大的麻煩。”
宇嘯雲頷首,目注紅狐道:“他們每一個都是好手,也都是修羅公風雷行動的精銳。”
紅狐苦笑道:“我完全不知道公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邀見他們,看來公真的要擺脫段氏王朝了。”
“修羅公若是成功,以他的所得,是必可以大有作為,無須段氏王朝背後撐腰。”
“段氏王朝若少了他每年的進貢,要維護目前這個局麵,相信會大成問題。”
“若是王朝的人重出江湖,恐怕隻有更快崩潰。”
“今非昔比,隻看那些向王朝進貢的人一年比一年減少,便可知道王朝在江湖上已沒有多少影響力。”
“聽說官府在追緝方麵亦遠較以前緊密。”
“我們姑娘卻仍然不明白,這大概因為她還沒有涉足江湖,也自小給寵壞了。”
嶽震寰道:“我隻是感到有些奇怪,有些人竟然會繼續為段氏王朝效命。”
“因為他們本來就姓段的,同時一家人。”紅狐笑笑道:“血濃於水,何況他們對段氏王朝仍然抱著很大希望。”
嶽震寰點頭,接問:“像他們這種人多不多?”
紅狐道:“不很多,但聚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最好能夠避免與他們接觸衝突。”
宇嘯雲仰首上望,道:“那是說我們最好夤夜動身,離開段氏王朝越遠越好。”
一頓又道:“霹靂堂的人應該會依時到來。”
“那是誰?”嶽震寰問。
“洪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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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雷的年紀與宇嘯雲差不多,也是宇嘯雲的好朋友,他沒有令宇嘯雲失望,在日落之前果然趕到!
他看來並沒有什麼特殊,隻是一雙手比較粗糙,背後背著一個漆黑的鐵箱。
嶽震寰沒有見過他,對於他的名字並不陌生,他對嶽震寰卻是一見如故。
那鐵箱內裝的是各種火器,據說合起來可以夷平一座大山。
宇嘯雲絕不懷疑這句話,他見識過霹靂堂火器的威力。
嶽震寰對於這些火器亦甚感興趣,他有一種預感,火器隻要繼續進步,始終有一天取代一般的兵器。
洪雷雖然長途跋涉,並不反對夤夜起程,他知道宇嘯雲這樣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所以一行人在入夜之後便離開了冷魂院。嶽震寰、宇嘯雲、紅狐、洪雷、盛百刀、鐵仁、翁天義,一共七個人。
冷魂院二十裏外,忠義盟的屬下已經準備好了馬車。
三輛馬車都經過改裝,外表看來,無甚特別,駕車的都換上普通的車把式裝束,一共人,每兩個負責一輛,以便替換。
馬車內儲備有足夠的水量,這可以減少沿途進館的麻煩,也可避開段氏王朝的耳目。
宇嘯雲洪雷在第一輛馬車,翁天義盛百刀鐵仁在第二輛,嶽震寰紅狐則被安排在一起,留在第三輛馬車之內。
宇嘯雲並要紅狐讓嶽震寰多知道一些關於段氏王朝的事情,雖然他認為段氏王朝未必能夠在事了之前趕上他們,卻不能不提防萬一。
他隻希望事情能順利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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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家堡雄踞滇邊,稱霸苗疆,連附近的居民百姓,做生意的店鋪,幾乎都是查家堡的人,雖有小部分不是,也都以查家堡馬首是瞻。
在這一地區,查家堡儼然是座小王國,實力雄厚龐大。然而,查家堡實力雖然龐大雄厚,但到底隻是滇邊地區一帶江湖人物,黑道梟雄,並不是一座真正的王國。
在清廷的重利誘惑下,終於不顧大漢孫的身份,背祖棄宗,低頭臣服,做了清廷的鷹犬,殘殺大漢忠義誌士的工具。
車馬在山區小鎮停下,再前行便是查家堡地區,這小鎮僻處一隅,隻有十來戶獵戶,在宇嘯雲他們到來之前,獵戶已全都遷出,由忠義盟屬下弟喬裝頂替。
宇嘯雲等人就在這小鎮留下車馬,徒步繼續前行,進入荒山野嶺之內。
給他們帶路的是一個忠義誌士叫吳芳的以及四個屬下弟,他們原都是這附近的人,對於附近的環境當然非常熟悉。
吳芳等五人都是獵戶出身,在林間健步如飛,而道路也不太難走,嶽震寰、宇嘯雲等都是高手,當然難不倒他們。
隻有翁天義比較麻煩,他有一雙巧手,也有一個精細的腦袋,輕功卻並不太好,內功也不深,坐在馬車倒還不覺怎樣,一進入山野便自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