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的很快,麵具男從門縫探出頭,看見不少妖怪都走出了屋子。眾多帶著白麵具的人形彙成一條線,慢騰騰地往村外走去。這麼晚了,這些人又是到哪裏去?風宣心存疑惑,就聽見貓對麵具男說:“你將那木桶背上取些幹淨的水來,撿不到果子就算了,別拿蝙蝠肉充數,再吃我就快吐了。”
麵具男點了點頭,背著桶跟大部隊走了,那隻貓見風宣隻是縮在牆角,說道:“新來的家夥,你不去找吃的作甚?這兒可沒多餘的食物。”
風宣一驚,在這種陌生的地方亂走豈不是自己送死,可被那隻貓眯著眼盯著同樣危險。她這幅身子虛弱的可怕,這隻貓是一點同情心也沒有?還是說它已經見慣了?
風宣想起貧民窟裏那些營養不良的妖怪,受人淩辱,起早貪黑地覓食,換來的也隻是苟延殘喘的生存。但什麼也不做的話,死是極快的事,靈魂沒人指引,孤零零地散去。她活過來的十六年裏從未對人做過有意義的事情,至少現在,她要為自己拚命。
風宣背了木桶出門,混在一群妖怪之間,鼻尖全是難言的腐敗味。雖然人數眾多,但秩序井然,偶爾有妖怪低聲交談,頭頂不時飛過發光的蟲,體型和燈籠一般大小,應該也是覓食的妖怪,像是指路燈一樣,風宣感覺自己像是被押解通往刑場的犯人,周圍這些默不作聲的同類,都是即將死在納粹毒氣實驗的犧牲品。
似乎到了目的地,妖怪們開始各自散去,風宣正在不知所措,早先那個麵具男看見了她,二人便結伴同行。她這才知道這些妖生存的有多艱難,一潭渾濁不堪的水就是貧民窟的主要水源,山林裏不時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這種環境下根本別想找到正常的果樹,她甚至看到有餓急的妖將蛇整個吞咽下。
越往裏走枯葉越多,這個方向妖怪極少,風宣還想著興許能找到適合她吃的東西,但麵具男走了幾步就打死不願往前了。她不熟悉環境,看麵具男渾身發抖的模樣也知裏麵來頭不小,剛要往回走就聽見風聲大作,枯葉蓋了她一臉,她和麵具男撒腿就跑,可跑了幾步就被絆倒在地,回頭一看,一條紅的發亮的東西纏上了她的腳踝,那東西就像一條舌頭透著惡寒。風宣掙脫不開,麵具男抓住她的手,結果兩人被一股強勁一塊兒拉向後方。
風宣胸口被磨得發疼,一想到自己就要再死一次不由得心生哀怨。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不說,這回還連累了別人。她頭一回想要大義凜然地做善人,在拖拽中掰開麵具男的手指,“跑!別管我!”
麵具男被甩在了一邊,很快就看不見他的身影,風宣閉了眼哭了出來,可就在這時,往後的力量募地停了下來,她被狠狠彈開撞在一邊的樹上。
風宣兩眼發昏,胸口發脹,一口悶氣下來嘔出血來。她不知道發生了生麼,抖著腿往被拖來的方向走去,她想快點找到麵具男,然後離開這該死的地方。她體力耗的很快,根本走不了多遠,昏昏沉沉地倒下,卻又被人扶了起來。
“還好趕上了。”
她聽見有人說話,然後意識朦朧過去。
醒來的時候溫暖的光線正罩在臉上,風宣以為天已大亮,卻聽見柴火發出的‘劈啪’聲。視線還很模糊,她看見一團黃潤的光源,有人似乎朝她走來。
“醒了?”是個男人的聲音,比那隻貓尖利滑稽的嗓子好聽很多。
她努力想要看清楚對方,卻牽扯到胸口傳來一陣陣刺痛。
“你身上有傷……你怎麼這麼瘦?”
她沒法回答,眼淚卻突然流了出來,男子坐在她麵前替她擦了,“傷口很痛?沒人告訴你枯葉之地是不能擅自踏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