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1 / 3)

第十章 玉罷不能

“轟隆隆!”震耳欲聾的聲音越來越近。巍峨的昆侖山下,激流洶湧,滔嚎著向山下奔流。

傲雪無目的地朝那厚重的聲源地走去。河水湍急,如果能把她心中的傷盡情滌淋洗去,她寧願置身於這片湧動之中。她站在懸崖邊上,靜靜地看著那河水。河水奔湧濺起的風將她的裙擺震得兀自飄飛。潮潮的濕氣,將她的紅紗潤濕。

她想起小時候,她總跟師父吵著說她要穿紅色的裙子,所以從小到大,師父總給她做紅色的衣服,除了紅色沒有別的顏色。師父不知道,她隻是想要任性,永遠都不會長大似的跟他和師兄撒嬌。她以為隻要自己堅持,她想要的就一定會屬於自己,豈知,長大後才發現,自己所執著的其實並不適合自己。就像師兄,就像她身上的紅衣。

傲雪將身上的紅紗褪下,隻剩下白色的裏衣。風,將她手中的紅紗吹走,落入水中,轉眼間,一個浪花,將紅紗卷入、吞噬,消失在浪尖。

傲雪回轉頭,不去看它,抬起腳,往來時路走去。這一次,她不確定這一次她找到的是不是適合自己的,但是,卻是她想要的。她的心,她的身體,在離開他之後,疼得讓她渾身顫抖。不管傷或痛,她決定聽從自己的心,最後任性一次。

西門瑾牽過一匹馬,剛要躍上馬背,就見樹林裏穿著一身白色裏衣的傲雪。她緩緩地走過來,沒有了紅衫帶給她的驚豔,白色卻讓她看起來清純安恬。她的麵上,帶著淡淡的笑,一步一步,堅定地朝西門瑾走來。

西門瑾鬆了口氣,迎上前,把她緊緊抱進自己的懷裏,“我說過,不要亂跑。”

傲雪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眼睛微微濕潤,聲音有些哽咽,“嗯,以後,不管怎樣,我再不會離開你。”

“不準再失言。”

西門瑾輕輕推開她,俯下身,吻上她的紅唇。

傲雪閉上眼,用自己的熱情回應他。

良久,西門瑾放開她,將身上的黑色大衣解下,披在她的身上,“你的衣服呢?”

“弄丟了。”傲雪攏緊他的衣,那上麵有他的味道,他的溫度。

西門瑾微微一笑,沒再追問,他伸手,輕撫傲雪嫩白的臉頰,“我說過,讓你見一個人。”

“好。”傲雪深深吸了口氣,不管他的心裏,住著的是那個女人,還是瑤兒,她都不在乎了,她愛的隻是他。

看到西門瑾帶著傲雪走進帳篷,床上的女人坐起身,將傲雪拉到身邊。

“木姑娘,我能叫一聲傲雪嗎?”

傲雪點點頭,不知為何,此刻這個女人和剛開始見到時有些不同,她的眼眶微微發紅,神色黯淡,臉上的皺紋看來更深刻,仿佛在一夕間老了數十歲。

“傲雪,我聽瑾說,你是個孤兒?”她拉過傲雪的手,親切地完全不像第一次見麵。

傲雪手略微僵硬,不知該如何對待這樣的親切,“我自幼父母雙亡,是被師父帶大的。”

“能活著就好。”她說話時,眼底閃過一瞬的哀傷,“以後就在這裏住下吧,把我當成你的親娘,我一定會讓瑾好好地照顧你。”

“娘?”傲雪愕然,她還以為……

“她是我娘,那場災禍之後幸存了下來。”一旁的西門瑾淡然解釋。

傲雪真正地愣住,她還以為西門瑾的娘早就不在,沒想到……之前的她懷著的是多麼齷齪的想法啊。她的臉微紅,帶著略微尷尬的笑,“大娘,你好。”

“好,好,不過以後可得叫娘了哦!”霍玄英臉上重又掛上了笑,她看看西門瑾,拉過他的手,放在傲雪的手上,“瑾雖然看起來冷冷淡淡的,但那是因為他不喜歡表露出來。剛才明明是不忍心我這麼大年紀還下水撈玉,卻又要裝作冷酷的模樣教訓我。嗬嗬,不過,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們可以好好地調教他。”

“娘!”西門瑾無奈地開口叫道。

傲雪微笑著看著霍大娘和西門瑾,他們母子倆的感情就像一對親生母子一樣。但是,他真的決定在這裏定居了嗎?

西門瑾不語,隻眼神略帶深沉地看著她。

兩個月後。

夜晚,微風清涼。

草地上升起了篝火,部落的人們載歌載舞,歡聲笑語。傲雪坐在其中,眼角忽然濕潤起來,她想起了小時候,和師父、師兄、師姐一起歡度節日時的愉快心情。

霍玄英將傲雪的情緒都看在眼裏,她伸手將傲雪輕輕摟緊,“孩子,高興起來吧。”

傲雪呼吸著她身上的味道,她的娘親若還活著也會這樣抱著她,說些貼心的話吧。傲雪微微閉上眼,隻短短的兩個月,她的心上對這個地方已經有了深深的眷戀。

淳樸的族人,慈祥的娘親,還有,她最愛的男人。傲雪睜開眼,四處搜尋西門瑾的身影。

“瑾到樹林裏去了,去吧,去找他。”霍玄英笑著推推傲雪。

傲雪紅著臉,微微一笑,站起身。這幾天,西門瑾變得怪怪的,話也變少了,白天總一個人多起來練武,晚上卻變得無比的熱情,想害怕失去一樣,一遍又一遍地要她,而他的臉,卻沒有一絲歡愉,反而是冷漠而痛苦的,連睡覺也把她摟得緊緊的。她雖然對他的依賴感到高興,但是他的舉動卻讓她越來越不安。

樹林裏,暗影斑駁。西門瑾一手握著墨劍站在一棵大樹前,另一隻手扶在樹上,身軀微微起伏,似在急急喘息。

傲雪走到他的身後,不知為何他的背影今天看來又恢複了以前的孤冷,除了孤冷還添上了一種痛苦,一股難以言喻的痛苦包圍著他,甚至將她也包圍其間。

“瑾?”傲雪伸出手,想要將他抱在懷裏才能抹掉她心中的痛。

傲雪的手還沒搭上他的背,劍光一閃,刺傷她的眼,再睜眼,一把亮劍已架在她的脖上。那冰冷的劍刃緊貼她的皮肉,若不是他手下留情,那把劍早已割破她的喉嚨。

“我不是說過,我練劍時不要來打擾。”西門瑾把劍收回,入鞘,麵色陰冷得好像和傲雪隻是陌路人。

傲雪略微遲疑地道:“我以為現在是晚上,所以……”

“回去!”西門瑾背對著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傲雪怔在原地,滿腔的柔情蜜意忽然全化為深深的委屈,“瑾,你到底怎麼了?你有什麼心事,難道不能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