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後記(1 / 2)

本集的絕大部分文章係1991年至今所撰寫,分理論、評論、散論三大塊,基本上依照寫作先後排列。還有一些,限於篇幅,未便收入。

這幾年,我還寫了其他一些例如隨筆、雜文、散文、擬小說之類的東西,或追憶往事,或注視現世,也好慢慢從一堆亂麻似的評論文字中解脫出來。按魯迅的說法,寫回憶顯得無聊;然而,他老人家說歸說,轉眼不大的工夫捧出一本《朝花夕拾》。

多年來,我之所以要從文學評論的老行當裏解脫出來,是因為文學生產過剩、產品積壓,自己精力不濟,見樹木不見森林;又因為文學這個行當學問艱深,自己學養不濟,將來很難搞出什麼名堂;何況,現今文壇主義多、門派雜、易幟快,有多少個評論家就有多少個主意,人人心裏有秤,誰不服誰,誰不怕誰,你說你的,我說我的,“用英尺來量俄裏,又用法尺來量密達”(魯迅),怎麼衡文,度量衡不統一。文藝多元化,輿論可以不一律,準星卻隻能是一個。文藝畢竟影響人的精神世界啊!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使評論推磨,拿了人家的手短。

去年在深圳,我訴了訴搞評論的這夥人的苦衷,希望政策適當地傾斜,不料被一位年輕人在《中華讀書報》上挖苦了一番。我是編輯匠,不入評論流,多我少我一個樣。

在漫長的歲月裏,沒有擺正文藝與政治、與新聞的關係,不是把政治絕對化就是把文藝絕對化。中國文藝與中國新聞手足情深,但謹防文藝新聞化——述而不作。

在商品大潮下,沒有擺正文藝與經濟的關係,要麼窮到底窮個清高,“誰要你的臭錢!”要麼鑽到錢眼裏,賣身,被兼並,我為你歌唱,“你說咋唱咱咋唱!”

我應約寫過一篇文章《哀評論》,未予刊用,轉另家登出,後來自己抻長了些又以《尷尬評論行情》為題發表出來。

書中文章的大多數是我1991年住進北京方莊小區芳古園寓所以後寫的。住進古園不久,得知小平同誌南巡作了重要講話,1992年3月9日中央政治局在京召開全體會議,半年後黨的十四大召開,難忘的歲月啊!我將老爹接到北京,父子相依為命。父親謹言慎行,勸我遇事要忍。

時至今日,自封馬列的“少數派”先生們仍在大聲嚷嚷,恣意指控“1992年”“資產階級自由化泛濫”。

其所以請比我年輕得多的白燁作跋,因為他對前後四代評論家都熟悉,不薄老人愛新人,不論是垂垂朽矣還是嘴上沒毛。我喜歡才思敏捷的年輕勇者,甚至連同其俊拔文章的人士薄之的恃才傲物也能理解。不少地方他們比我們高明。

璧月澄照,餘在古園,六月十九日,公元時有一九九六。

我是閻綱的一個忠實讀者。

新時期以來,差不多追蹤著他的評論足跡,從《小說創作談》讀到《神·鬼·人》,凡八本評論集,近二百萬字,如今他又編就了第九本集子《餘在古園》,囑我讀後作序,對於這逾常的盛情,我深感卻之不恭,受之又有愧,隻好鼓起勇氣談談感受,權作一個早到的讀者向後來的讀者傳報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