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德寺。
燈火暗淡的廂房,一名男子身披黑披風,低著頭,遮擋了上半張臉,讓人看不起清他的模樣。
“記住了,你們要殺的人是樓氏之女樓鬆蘿。”
他壓低聲音道:“等人就寢了,你們再動手。”
一名黑衣人道:“賞金呢?給那麼點把我們兄弟當什麼人了?”
男子道:“事成之後自然比你們現在手上拿的還要多幾倍。”
“前提是你們成功殺了人。”
黑衣人冷冷一哼。
“殺一個弱女子而已。”
門外聽到此話的女子步步後退,夜風霎時變得冰涼,她屏住了呼吸,看向廂房的門。
裏麵的人是與她有婚約的未婚夫。
他要殺她。
難怪梁文詒要陪她來寺廟祈福上香。
樓鬆蘿的心跳快如亂麻,她逼迫自己保持冷靜,帶著身邊從小一起長大的兩個貼身丫鬟雪行和剪燭逃跑。
三人在這夜色裏狂奔,這是聖德寺後山的一條鮮為人知的小道,一路被無數樹枝刮蹭的三人狼狽無比,樓鬆蘿即使已經很疲憊,也知道此刻一刻也不能停下。
“繼續跑。”
樓鬆蘿抓住兩丫鬟的手,而此時身後傳來馬蹄和馬嘶鳴的聲響,漆黑的夜裏隱約可見火把的火苗。
“壞了,姑娘他們追上來了!”雪行道。
樓鬆蘿臉色凝重,“我們往林子裏繞著樹跑。”
此刻也顧不得林子裏有什麼野鬼猛獸,樓鬆蘿帶著她們跑進林子裏,但是那些人似乎對這片樹林極為熟悉,甩都甩不掉。
這樣下去,她們誰也逃不了,三個人都得死。
“我們分開跑!”樓鬆蘿將雪行和剪燭兩個丫鬟狠狠地往旁邊的野草雜叢裏一推。
“啊!”雪行和剪燭兩人滾入了雜叢裏,然而雜叢之後是一條廢棄的深溝,兩人從高處摔落,暈成了一團。
騎馬的黑衣人經過,他們去追殺樓鬆蘿。
樓鬆蘿跑出了林子的盡頭,她抱著一棵樹喘了一口氣,繼續往前跑。
然而已經無路可逃,她看著斷崖深處,那裏什麼都看不見宛若漆黑的無底洞,隻聽得見斷崖之下的河水聲浪洶湧。
背後的黑衣人已經追了上來,他們手提著刀,舉著火把將樓鬆蘿圍了起來。
樓鬆蘿轉身回去,冷漠的眼神看著那些黑衣人。
“梁文詒呢,讓他出來見我。為什麼要殺我?”
黑衣人冷笑道:“下輩子再見他吧。”
“別過來!”
黑衣人提刀步步逼近,“我可以不過去,但你要向我們過來,親自在我們的刀下了結自己的性命。”
“我寧可粉身碎骨,苟延殘喘,也不會死在你們的刀下!”
樓鬆蘿漸漸後退,前無生路,後是深淵,她知道深處是一條連通歸雲城的歸雲河,她要讓天來跟她的命賭一把。
她唇角悲涼冷笑,“告訴梁文詒,我永遠都不會放過他的。”
黑衣人的屠刀已舉起向她襲來。
樓鬆蘿後腳再退一步,腳底懸空,從這冷肅的斷崖處消失。
夜風在斷崖上撲簌作響。
幾名黑衣人在斷崖邊往下探頭,宛若深淵巨口,人就算不死也會消失。
“掉下去死了也不見屍體。”黑衣人道,“走,我們回去。”
那些黑衣人離開,斷崖上恢複了平靜,涼風呼呼,蟲鳴聲依舊仿佛一切平和得像個美好的夜晚。
水上迷霧白茫茫,河水潺潺浮動,一葉孤船撥開濃霧緩緩駛來。
撐船的男子身披稻草蓑衣,他的眉眼被霧弄得潮濕,一張淡漠的臉顯得清冷無情,年紀大約二十。
聽著被他撐劃的水聲在這一方陰暗濕漉漉的地方裏是一種享受。
“這被攪動的水聲宛如天籟之音。”船隻裏傳出一道溫潤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