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故事之無奈少女,台前爛漫花(3 / 3)

臨走時,孫才在我的再次追問下,告訴我她一晚的工資是30元錢,如果陪舞,客人給的小費,大多是不少於50元。當然,也有客人慷慨的,給一張、兩張甚至更多的大票的都有,不過,這樣的客人就不多見了。

我問是港澳老板嗎?這麼大方。孫說才不是呢,海外回來的,並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一擲千金,揮金如土,相反,都比較小氣,花錢算計。比如他們自己揣著手機,卻到櫃台上來打電話,不象國內的老趕(不知是否這個字,“趕”,大約是土而暴富的意思),有意把手機舉得很高,哇啦哇啦喊。那些甩大票的,都是我們自己的老板、經理、官員,他們花的,反正是共產黨的錢。

用他們自己的說法是:因公跳舞、因公嫖娼。

我走出去的時候,時間已是十一點鍾了,但裏麵的人全部神彩奕奕,精神抖擻,仿佛吸食了興奮劑。我想這大約就是所謂的“夜生活”了吧。孫坐在台前,也比一開始時精神、漂亮。她身後,各種廉價的飲料、酒類,泛著暗淡的光澤,看起來富麗堂皇。滿天星一樣的小彩燈,掛滿了她身後的櫃台和牆壁,將她少女的身姿襯托得朦朦朧朧,美不可言。

幾年前,廣東女作家畢淑敏,寫過一篇小文章,發在《羊城晚報》上,這篇文章的題目,叫作《素麵朝天》。這大約是畢淑敏作為一個“女作家”,向這個世界的宣言。“素麵”是什麼?我以為,對於女性來說,“素麵”是一種人格自立,更是一種精神自潔。尤其是在一切都可以轉換為商品的今天,尤其是在青春和美貌都可以購買的今天,少女應該保持“素麵”。不想像這樣的女性(我們且避開女權這個敏感的詞)立場,卻會招來不少匿名方式的攻訐和漫罵,而且這罵聲又大多來自於女性,這就不僅使畢淑敏驚愕,也讓我不解了。在第五章《青春有價》中,我就說過,在一個商品化的社會中,青春和美貌,固然是一筆難以估量的財富,但一不小心,也可能衍化為一場災難。風聞在上海的夜生活中,流傳著這麼一句格言:男人以智慧征服世界,從而征服女人;女人以美貌征服男人,從而征服世界。我筆下的這些女孩,人人具有美貌,但她們是不是已經征服了男人,從而征服了這個世界呢,我看連她們自己也不敢肯定,而我卻有一點敢於肯定的是:那些個男人,正用金錢征服著她們,征服著她們的美貌和青春。

對此,北京的戴錦華曾憂心忡忡,她警告說:目前社會的發展正使中國女性陷入重新淪為商品的危險。戴錦華是一個卓有成就的女學者,西方稱她為“一個女權主義者”,對她的女性立場,曾給予相當的關注。但幾年過去,戴錦華的聲音終於淹沒以至消失,卻見燈紅酒綠處,紅粉佳人翩翩,更有鶯歌燕舞。

娛樂業的勃興折射出經濟的繁榮,但隨之伴生的對女性的種種損害、貪欲以及女性自身的淪落,對我們幾十年來所開展的卓有成效的婦女解放運動,不能不說是具有一種諷刺的意味。

第十一章:白發紅顏——世紀末的一道風景

隨著經濟的發展,社會的開放,觀念的多元和環境的寬鬆,白發紅顏的婚戀不再象過去那樣,受到人們的指點和指責,它成為一種越來越多的社會現象。當然,這種多少帶有不平衡、不和諧色彩的婚戀,主要是發生在與經濟生活密切相關的領域,我們常見一個大腹便便、步履蹣跚的老翁,依持著一個青春亮麗的少女,引人注目地步入某種社交場合,這就是所為的“老夫少妻”。沒有人會誤認為這是父女倆或祖孫倆,人們對此洞若觀火司空見慣。你如果出門去看看,停車場一定還有一輛寶馬或豐田或皇冠,如果沒有這些東西墊底,那白發老翁娶不來也不敢要這麼亮麗的女孩。

舊時代,男人們將人生快事濃縮為兩句話: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目標和快意指向四個字:成家立業。這裏的洞房花燭,我理解是指第一次婚姻的所謂原配,中國這樣封建的社會,男人們是根本不重視繼室和納妾的,因為它不能夠容納沉重而繁多的禮教內容。而又有所謂“糟糠之妻不下堂”的說法,是舊道德中很重要的一條準則,也最富有人情和人性。但近年來,男人們的意趣變了,現在社會上流傳的人生三大快事是:升官、發財、死老婆。公然將“死老婆”這樣喪天害理的咒罵,張揚成為一麵人生的旗幟,其色膽包天的前提,是因為權高位重、金元滾滾。

這還算是好的,“死老婆”終究隻是一種說不出口的期望,有人就迫不及待了,既然不死,隻好離婚,以至再婚、三婚、四婚五婚而六婚。是之為“換片”,而且越換越勤。從男人們見麵(當然,是升了官、發了財的男人們),問候的話不再是“吃沒吃?”而是“離沒離?”來看,換老婆的現象或願望,多麼迫切而普遍。

少女們也就聞風而動。這是一個男權社會,有男人們的需要,就有女人們的應承。白發是什麼?白發代表積累、代表財富、代表身份與權力,如若在學界,還代表學術成就和與之俱來的名氣、社會地位。

社會上刮什麼風,校園裏也就難免要下什麼雨。所以白發紅顏,也是當今大學校園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但這是一道世紀末的風景,和風燭殘年的男主角一樣,縱然夕陽無限好,也不可避免地帶有江河日下的沒落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