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是周末,周轉各所高校,都有學生會組織的舞會。倩不用化妝,就對自己信心十足,不說別的,單是一米七以上的身高,就足以鶴立雞群。當別的女生塗脂抹粉時,倩隻著一件白綢襯衫,下麵是一條粉紅長褲,將襯衣寬寬鬆鬆地掖進褲子,束上皮帶,越發顯出細腰婀娜,纖不盈握。襯衫是姥姥裁製的,非常闊大的袖子,到袖口猛然一束,飄逸風流,絲綢品質,最能體現倩飄然若仙的韻調。粉紅是一種非常難以駕馭的色彩,差不多的人穿上都俗,倩卻穿出一種脫俗的效果。
當倩漫然出現在某大學研究生院的舞會上時,所有的人,男生和女生,當然主要是男生,眼睛立刻就直了。
倩十分滿意地給自己打了一個高分,倩想,初次登場,效果還不錯。
就是在這次舞會上,倩結識了學軟件的羅。羅也是出身於內地一個小省份,父親是教師,母親是街道幹部,這使羅接人待物,有點兒拘謹。羅對倩很傾心,第一次帶她出去,就給她買了一條純金項鏈,光一個翡翠墜子,就是一千多元。貨是老鳳祥銀樓的貨,很地道,款式也新穎。後來,又給她在一家中檔美容買了月票,一個星期去做一次,這更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羅雖然隻拿研究生津貼,但外麵的路子很野,據說中行、工行,都找他作程序,他還設計了一套全國財會通用的軟件,光這些收入,就是倩想也想不通的數字。
羅常常去吻倩眉中藏著的那顆紅痣,羅一邊吻一邊說,真好——真好!
現在,倩已經擠進了名牌行列,牛仔褲是蘋果,長裙最低也是蒙特嬌。去年開始,城市流行紅木手鐲,她偶爾和羅提起,羅居然不知從哪給她搞來,價錢高達八百多塊。
她們宿舍的女生說,一個木頭鐲子,管是什麼木頭,還不是木頭?還能抵上黃金的價了?
倩矜持地笑笑,倩想,真是老冤。“冤”是倩的家鄉話,土的意思。
戴木鐲,不僅是一種身份,一種潮流,更是一種品味。
以這個為基點,倩重新設計自己的形象,首飾不戴金,衣服隻著棉,純棉質地的名牌簡單而含蓄,穿在倩的身上,最能充分展示它們不同凡俗的一麵。
3、日子就這麼平淡而富於色彩,一切都按照倩最初的設計展開。羅即將畢業,但他打算繼續讀博,在他說來,工作不工作,一樣賺大錢,那何不讀一個高學曆?羅的存款,已經夠在這座房價高昂的城市買一所一房一廳的住房,這當然要等倩畢業以後,現在還為時過早。
倩飄逸樸素的氣質,使她每在社交場合出現,都引來驚歎的目光,這讓羅對她越加珍惜。
但王卻出國去了,雖是去美國陪讀,但畢竟是去了美洲。這給倩的心理,以猝不及防的打擊,因為倩最初的參照係,即是王,而越到後來,她們越成為一對潛在的敵手。
雖然這一切王並不知道。
倩再次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倩想百密一疏,居然把出國給忽略了。而且你看現在的碩士博士滿街都是,在國內貓著,有什麼前途?就在這時,倩的同鄉,紡院的咪咪也勾上了一個德國鬼子,不聲不響辦了移民,隻在走前來給倩打了聲招呼,還是明目張膽的炫耀。
這更讓倩受不了。倩想看來我和羅,也得吹了。“好男奔哈佛,好女去陪讀”,這已經是低標準了。羅學軟件,比美國人晚幾十年,出國是不指望的。最主要的是胸無大誌,沉溺於小康小成,整天忙於掙錢,庸庸碌碌。
一夜之間,倩對羅評價大變。江心正好看明月,別抱琵琶過別船。
得趕快行動起來,倩清楚地知道,不能象對鄭先河那樣,把與羅吹燈拔蠟作為設計的第一步驟。因為像羅這種讀書期間就能掙大錢,在社會上左右逢源的人物,絕對不是一顆好剃的腦袋。她打算先和他耗著,這還有個好處,可以防止出現這頭塌那頭抹,雞飛蛋打的局麵。
而且這次,倩決定一步到位,走得遠點。
很快,外籍教師喬治,出現在倩的視野中。當然,遭遇是精心設計了的:在喬治常常散步的校園小路上,倩拿著碗走過,輕輕一擦,“嘩啦”一聲,倩的瓷碗和不鏽鋼匙,就按計劃準確無誤地被喬治碰掉在地上了。
當禮貌的喬治抬起頭來的時候,倩清楚地看見了他疲憊的藍眼睛中閃出的驚喜。晚風剛剛開始吹拂,一襲白裙的倩在即將暗下去的暮色中,飄飄若仙人,仿佛要乘風歸去。
喬治傻了,外國佬的傻相總是不分場合地暴露無遺。喬治開始結結巴巴地給倩道歉,他用怪腔怪調的中文說小姐,小——姐!對不起,沒關係!
倩忍不住就笑了,倩笑的時候,會不自覺地用手背擋住嘴,將潔瑩如玉修長如蔥的手指很醒目地很優雅地暴露在人們眼前。倩的這種姿式來源於家族,姥姥已經這麼大歲數了,這樣用手背擋住嘴角的笑姿,還是非常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