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重庚第八十六(3 / 3)

管子曰:“今為國有地牧民者,務在四時,守在倉廩。國多財,則遠者來。地辟舉,則民留處。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今君躬犁墾田,耕發草土,得其穀矣。民人之食,有人若幹灸畝之數,然而有餓餒於衢閭者何也?穀有所藏也。今君鑄錢立幣,與民通移,人有百十之數,然而民有賣子者何也?財有所並也;故為人君不能散積聚,調高下,分並財,君雖強本趣耕,發草立幣而無止,民猶若不足也。”

桓公問於管子曰:“今欲調高下,分並財,散積聚;不然,則世且並兼而無止,蓄餘藏羨而不息,貧賤鰥寡獨老不與得焉,散之有道,分之有數乎?”管子對曰:“唯輕重之家為能散之耳,請以令輕重之家。”桓公曰:“諾。”東車五乘,迎癸乙於周下原。桓公問四因,與癸乙管子寧戚相與四坐。桓公曰:“請問輕重之數。”癸乙曰:“重籍其民者失其下,數欺諸侯者無權與。”管子差肩而問曰:“吾不籍吾民,何以奉車革,不籍吾民,何以待鄰國?”癸乙曰:“唯好心為可耳,夫好心則萬物通,萬物通則萬物鉉,萬物鉉則萬物賤,萬物賤則萬物可因,知萬物之可因而不因者,奪於天下,奪於天下者,國之大賊也。”桓公曰:“請問好心萬物之可因。”癸乙曰:“有餘富無餘乘者,責之卿諸侯。足其所,不賂其遊者,責之令大夫;若止,則萬物通;萬物通,則萬物鉉;萬物鉉,則萬物賤;萬物賤,則萬物可因矣。故知三準於筴者,能為天下。不知三準之同筴者,不能為天下;故申之以號令,抗之以徐疾也。民乎其歸我若流水,此輕重之數也。”

桓公問於管子曰:“今倳戟十萬,薪菜之靡,日虛十裏之衍;頓戟一噪,而靡幣之用,日去千金之積,久之且何以待之?”管子對曰:“粟賈平四十,則金賈四千,粟賈釜四十,則鍾四百也。十鍾四千也,二十鍾者為八千也。金賈四千,則二金中八千也。然則一農之事,終歲耕百畝,百畝之收,不過二十鍾,一農之事,乃中二金之財耳;故粟重黃金輕,黃金重而粟輕,兩者不衡立,故善者重粟之賈。釜四百,則是鍾四千也。十鍾四萬,二十鍾者八萬,金賈四千,則是十金四萬也。二十金者為八萬,故發號出令曰:一農之事,有二十金之筴,然則地非有廣狹,國非有貧富也,通於發號出令,審於輕重之數使然。”

管子曰:“湩然擊鼓,士忿怒。槍然擊金,士帥然筴,桐鼓從之,輿死扶傷,爭進而無止,口滿用,手滿錢,非大父母之仇也,重祿重賞之所使也。故軒冕立於朝,爵祿不隨,臣不為忠。中軍行戰,委予之賞不隨,士不死其列陳;然則是大臣執於朝,而列陳之士執於賞也。故使父不得子其子,兄不得弟其弟,妻不得有其夫。唯重祿重賞為然耳。故不遠道裏,而能威絕域之民,不險山川,而能服有恃之國,發若雷霆,動若風雨,獨出獨入,莫之能圉。”

桓公曰:“四夷不服,恐其逆政,遊於天下,而傷寡人,寡人之行,為此有道乎?”管子對曰:“吳越不朝,珠象而以為幣乎!發朝鮮不朝,請文皮毤。服而以為幣乎!禺氏不朝,請以白璧為幣乎!崑侖之虛不朝,請以璆琳琅玕為幣乎!故夫握而不見於手,含而不見於口,而辟千金者,珠也,然後八千裏之吳越可得而朝也。一豹之皮容金而金也,然後八千裏之發朝鮮可得而朝也,懷而不見於抱,挾而不見於腋,而辟千金者,白璧也,然後八千裏之禺氏可得而朝也。簪珥而辟千金者,璆琳琅玕也,然後八千裏之崑侖虛可得而朝也;故物無主,事無接,遠近無以相因,則四夷不得而朝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