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公問管子曰:“梁聚謂寡人曰:‘古者輕賦稅而肥籍斂,取下無順於此者矣,梁聚之言何如?’”管子對曰:“梁聚之言非也,彼輕賦稅,則倉廩虛。肥籍斂,則械器不奉。械器不奉,則諸侯之皮幣不衣,倉廩虛,則倳賤無祿,外皮幣不衣於天下,內國倳賤,梁聚之言非也。君有山,山有金以立幣。以幣準穀而授祿,故國穀斯在上,穀賈什倍,農夫夜寢蚤起不待見使,五穀什倍。士半祿而死君,農夫夜寢蚤起,力作而無止,彼善為國者,不曰使之,使不得不使。不曰貧之,使不得不用,故使民無有不得不使者,夫梁聚之言非也。”桓公曰:“善。”
桓公又問於管子曰:“有人教我,謂之請士。曰:何不官百能?”管子對曰:“何謂百能?”桓公曰:“使智者盡其智,謀士盡其謀,百工盡其巧,若此,則可以為國乎?”管子對曰:“請士之言非也,祿肥則士不死,幣輕則士簡賞,萬物輕則士偷幸,三怠在國,何數之有?彼穀十藏於上,三遊於下。謀士盡其慮,智士盡其知,勇士輕其死,請士所謂妄言也。不通於輕重,謂之妄言。”
桓公問於管子曰:“昔者周人有天下,諸侯賓服,名教通於天下,而奪於其下,何數也?”管子對曰:“君分壤而貢入,市朝同流。黃金一筴也,江陽之珠一筴也,秦之明山之曾青一筴也,此謂以寡為多,以狹為廣,軌出之屬也。”桓公曰:“天下之數盡於軌,出之屬也?今國穀重什倍而萬物輕,大夫謂賈之子為吾鉉穀而斂財,穀之重一也,今九為餘,穀重而萬物輕,若此,則國財九在大夫矣。國歲反一,財物之九者,皆倍重而出矣。財物在下,幣之九在大夫。然則幣穀羨在大夫也。天子以客行,令以時出,熟穀之人亡,諸侯受而官之,連朋而聚與,高下萬物,以合民用,內則大夫自還而不盡忠,外則諸侯連朋合與,熟穀之人則去亡,故天子失其權也。”桓公曰:“善。”
桓公又問管子曰:“終身有天下而勿失,為之有道乎?”管子對曰:“請勿施於天下,獨施之於吾國。”桓公曰:“此若言何謂也?”管子對曰:“國之廣狹,壤之肥墝,有數。終歲食餘有數,彼守國者守穀而已矣。曰某縣之壤廣若幹,某縣之壤狹若幹,則必積委幣,於是縣州裏受公錢,泰秋國穀去參之一,君下令謂郡縣屬大夫,裏邑皆籍粟入若幹,穀重一也,以藏於上者國穀參分,則二分在上矣。泰春國穀倍重,數也。泰夏,賦穀以市□。民皆受上穀以治田土。泰秋,田穀之存予者若幹,今上斂穀以幣,民曰無幣,以穀,則民之三有歸於上矣。重之相因,時之化舉,無不為國筴。君用大夫之委以流歸於上,君用民時以歸於君,藏輕出輕以重數也,則彼安有自還之大夫獨委之,彼諸侯之穀十,使吾國穀二十,則諸侯穀歸吾國矣。諸侯穀二十,吾國穀十,則吾國穀歸於諸侯矣。故善為天下者,謹守重流,而天下不吾泄矣。吾國歲非凶也,以幣藏之,故國穀倍重,彼重之相歸,如水之就下。故諸侯之穀至也。是藏一分以致諸侯之一分,利不奪於天下,大夫不得以富侈,以重藏輕國,常有十國之筴也;故諸侯服而無正,臣□從而以忠,此以輕重禦天下之道也,謂之數應。”
桓公問管子曰:“請問國會。”管子對曰:“君失大夫為無伍,失民為失下,故守大夫以縣之筴,守一縣以一鄉之筴,守一鄉以一家之筴。守家以一人之筴。”桓公曰:“其會數奈何?”管子對曰:“幣準之數,一縣必有一縣中田之筴,一鄉必有一鄉中田之筴,一家必有一家直人之用,故不以時守郡為無與,不以時守鄉為無伍。”桓公曰:“行此奈何?”管子對曰:“王者藏於民,霸者藏於大夫,殘國亡家藏於篋。”桓公曰:“何謂藏於民?”請散,棧台之錢,散諸城陽。鹿台之布,散諸濟陰,君下令於百姓曰:‘民富君無與貧,民貧君無與富’,故賦無錢布,府無藏財,貲藏於民。歲豐五穀登,五穀大輕,穀賈去上歲之分以幣據之。穀為君,幣為下,國幣盡在下,幣輕穀重,上分上歲之二分在下,下歲之二分在上,則二歲者四分在上。則國穀之一分在下,穀三倍重,邦布之籍,終歲十錢。人家受食十畝加十,是一家十戶也。出於國穀筴而藏於幣者也。以國幣之分複布百姓,四減國穀,三在上,一在下,複筴也,大夫聚壤而封,積實而驕,上請奪之以會。”桓公曰:“何謂奪之以會。”管子對曰:“粟之三分在上,謂民萌皆受上粟,度君藏焉,五穀相靡而重,去什三為餘,以國幣準穀反行,大夫無什於重,君以幣賦祿,什在上,君出穀什而去七,君斂三,上賦七,散振不資者,仁義也。五穀相靡而輕,數也,以鄉守重而籍國,數也。出實財,散仁義,萬物輕,數也。乘時進退,故曰:‘王者乘時,聖人乘易。’”桓公曰:“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