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回過神地,學堂中已沒有幾個人。張綺收拾了下,看了看外麵的日頭,忖道:左右無事,且回去睡一個中覺。
正在這時,一個仆人走了過來。
他來到張綺身前,低聲道:“張氏阿綺,我家郎君喚你。”
見張綺看著自己,仆人解釋道:“我家郎君便是你們的袁教習,他叫你過去一下。”
袁教習喚她?
張綺心跳漏了一拍,連忙應道:“我就來。”
兩人一前一後走去,不一會,便來到了學堂不遠處的花園中。袁教習正坐在一個石桌前,手執白子,皺眉看著眼前的棋局。
見他出神,張綺兩人都沒有驚動他。
直過了一會,袁教習才把手中白子重重一放,拊掌而笑。
笑著笑著,他眼角瞟到了張綺。
揮了揮手,示意那仆人退開些後,他轉向張綺,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道:“樂譜呢?”
張綺雙眼大亮,她顫聲道:“我心中記著呢。教習你可是?”
她的表情,有太多渴望太多期待。
袁教習搖了搖頭。
在張綺瞬時黯下來的眼神中,他輕緩地說道:“我問過你家大人。他說,世家女焉能許給寒門子?”
張綺急道:“可是我如此卑微……”
袁教習輕聲說道:“你家大人還說了,張家的姑子,寧為世家妾,不為寒門妻。若真是才華出眾的,便是生母不堪,也可入宮為妃,哪能墮落而為寒門婦?”
張綺猛然向後一退。
看到她臉色蒼白,袁教習同情起來。他歎息道:“阿綺何必想這麼多?姑子們都已習慣,阿綺又何必想這麼多?”
關於這件事,他是真的很認真地詢問過張氏的主人。因為他也覺得,以張綺的才華品性,適合為人正妻。
可惜,張氏子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固執。
張綺沒有聽到他的安慰,她眼神茫然地看著袁教習,已是失了神。
見狀,袁教習摸了摸下巴,那向她索要琴譜的話便說不出口了。呆了一陣,見她還在出神,他扔下棋子,負著雙手離開。
張綺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房中。
一進入寢房,她便倒在塌上,捂著臉,一動不動的。
好一會,她終於動了動,撐起上身,慢慢坐起,張綺一抬頭,便對上門口處探頭探腦,臉上不無擔憂惶恐的阿綠。
朝著阿綠笑了笑,張綺正要說話,外麵傳來一個中年婦人的聲音,“你家綺姑子可在?”
一個婢女連忙應道:“是應媼啊,我家姑子在呢。”
“大夫人有請。”
大夫人?
這三個字一出,小小的院落裏立馬變得安靜無聲。張綺迅速地坐起,用手在臉上搓了一把,又朝銅鏡中打量兩眼,匆匆走出,低頭斂襟的,“勞煩應媼了。”
應媼是個三四十歲的白胖富態婦人,雖不著首飾,卻透著一種富家子氣。放在外人眼裏,那必是難得的貴人,事實上在這張府裏,也不過是大夫人跟前一得寵的仆婦罷了。
見到張綺出來,應媼溫和地笑了笑,“綺姑子請跟老奴來。”
聲音平和,看不出喜怒。
張綺強行按下心中的不安,她朝阿綠使了一個眼色,製止她的跟隨後,帶著另外三婢,跟在應媼身後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