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殺豬(1 / 2)

蘇蘇幽幽轉醒,隻覺得頭重腳輕,渾身提不起力氣,待視野清晰了些,才發現自己睡在一張床上,似乎是大戶人家的客房,床案桌椅樸實無華卻都是好料,牆壁上掛了幅墨竹,把整間屋子的格調拉升了一個檔次。

蘇蘇見案上放了壺花茶,還溫著,隻覺得口渴難賴,就著壺嘴一飲而盡,耳聽得隔壁有人說話。

“老爺有了如此喜事,可忙壞了你們這些做廚子的。”

“這麼大的事,大夥應當高興高興,對了,老爺說要感謝神恩,雞鴨各撿一隻宰了,圈裏那頭母豬剛下了崽,正好挑一隻乳豬燉了祭天。”

“嗬嗬,還真是誠心,我這就去。”

伴隨著出去的腳步聲,蘇蘇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乳豬?可憐的小花,不會那麼倒黴吧?蘇蘇一個翻身跳下了床,這才發現渾身乏力,終於想起了破空的後遺症,之前一口氣強撐著,沒想到現在卻撐不住了。可她哪裏還顧得了這許多,逼出僅剩的力氣,腳下捏了禦風訣,時斷時續向那豬圈掠去。

到了豬圈,看那殺豬的人似還沒到,一窩豬崽彼此依偎著,正在午睡。

蘇蘇湊上前去,捉起一隻,邊看邊喚:“小花?”那豬眼睛都不抬,在她掌心拱拱,繼續睡。

蘇蘇皺皺眉頭,左右挑了幾隻,除了身上的斑點,這些豬崽都一般無二,哪裏瞧得出個所以然來?

蘇蘇鬱悶的呻吟了一聲,繞著那群豬直轉圈。

那奉命挑豬的家仆到了豬圈,看到的就是一個漂亮的紅衣姑娘蹲在門口,麵前放著一把巨大的紅色寶劍。

“這位姑娘,你這是?”

“這窩豬,我買下了,這把寶劍,絕對值這個價。”

那家仆不敢做主,去尋來了員外,員外看了那寶劍又驚又奇,想來,那一窩小豬與愛子是一日所出,莫非留住這群豬,乃是上天的意思?

員外想到此,自己行善大半輩子,的確不該在今日殺生,看那小姑娘俏生生很是俊俏,心下喜歡,索性將那一窩豬全送給了她。不過那把寶劍造型奇怪,絕非凡物,他是不能收的。

蘇蘇卻道:“隻要員外不殺它們,就讓它們留在你這吧,這裏它們也住慣了,這把寶劍來自西域,便作為飼養費用了,你可要好生待它們,我會時常來看,若是少了一根毛,定不饒你。”

員外正要堅持退掉那把寶劍,那姑娘卻不見了。

看她豔不流俗,衣不沾塵,恐怕不是凡人,員外心下雖然奇怪,卻還是對著天拜了兩拜:“這把寶劍我花家隻好代為保管,若姑娘來取,定當奉還。”於是命人把劍仔細收了,又關照了養豬人,這才離去。

蘇蘇留下的那把劍乃是從異界收來的火焰之劍雷沃丁,自世界之樹成活神界複原之際,那幾把自願追隨的神兵便呆在了蘇蘇的乾坤袋裏,被一並帶回了九州。那永恒之槍不通人言,戰神之錘是個孩子脾氣,隻有雷沃丁又忠心又知分寸,蘇蘇最是放心,便將他留下了,隨時關照那群豬崽。

蘇蘇對小花投胎為豬一事憤憤不平,自然咽不下這口氣,交待完了這邊,也不顧渾身疲憊,硬是闖到地府找轉輪王興師問罪。

哪曉得那轉輪王閉門不見,守軍森嚴,蘇蘇體力不濟,不敢硬闖,隻好無功而返。

地府一天,人間一年,蘇蘇跑個來回,五柳坡已過了大半年,花員外老來得子的事也漸漸淡了下去,整個村莊一如往常。

蘇蘇悄悄看了幾次豬崽,便也放了心,自個兒尋了個僻靜所在休養去了。

之後,蘇蘇總是暗地裏去看那些豬,短短一年,個個長了膘,肥了肉,那員外倒是守信,十來頭竟一頭也沒賣掉,更沒有宰殺,都好端端的養著。

看那些豬懶洋洋在泥裏打滾,蘇蘇也習慣了,絲毫不覺髒,隻覺得可愛,這大概算是愛屋及烏吧。有時候,她會特意帶一些珍稀瓜果給它們品嚐,有時候,她還會坐在豬圈邊與它們聊天,或者放倒了豬倌,自己享受給豬衝澡的樂趣。

於是,員外府中漸漸傳出了豬仙,或者豬妖的傳聞,但那紅衣的女子卻總能輕易消失在偷窺者的視線中,隻有殘餘下的瓜皮果核,給人們更多天馬行空的八卦。

員外夫婦始終認為這一窩豬與他們的孩子有緣,絲毫不敢怠慢。這一晃,十六年過去了。小豬變成了老豬,孩子變成了少年,員外夫婦也成了垂垂老朽,幾乎出不了門了。隻有蘇蘇,依舊容顏如昔,好在她來去無蹤,倒也無人能抓住她的把柄。

在這附近呆了十六年,雖然有大部分時間是被蘇蘇往返地府浪費掉的,但對於這五柳坡,哪怕無心,蘇蘇也熟悉了不少,至少她知道,這裏離郡府不過幾十裏地;知道花員外一家積德行善,鄉鄰間極為敬重;她還知道,花員外家有個足不出戶的獨子,卻是個傻子。

不過這些她都沒放在心上,她由始至終關心的都隻有那群豬,若有哪頭病了,她不惜上天入地尋良藥,若是哪頭老死了,更是直闖地府討魂魄,好在死掉的沒有一個是小花;豬到了年齡也有生理需求,也要生養,蘇蘇便不惜重金尋來她自認為漂亮的豬豬配對,隻不過它們歡愉的場麵,蘇蘇一次也不忍看,隻坐在外麵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