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在死國最深之處,守護者是一條巨蛇,叫做耶夢加得。這家夥很冤,無非是因為體型太大了些,而且是洛基的兒子,就被掛上了奧丁的黑名單,不過是出去溜達一圈,也會被認為是圖謀不軌,鬧到人人喊打的地步。於是隻好蝸居在海拉劃給它的這麼一小塊地方。
如今整個世界陷入隆冬,耶夢加得再巨型它也是條蛇,是蛇就是冷血,捱不過低溫,於是與普通的蛇一樣,它進入了冬眠。
耶夢加得冬眠有個習慣,身子定是要盤在世界之樹上的,倒不是它跟這棵樹過不去,而是它塊頭實在是太大了,這世上還真就這麼一棵樹掛的住它,可它哪裏知道這棵樹也會被人砍了,要不是它閃的快,隻怕自己也被劈成兩截了。
耶夢加得還在為吵醒了冬眠不快,卻有一人躡手躡腳湊過來,盯著它上下打量。
“我認得你,你不是新來的侍衛長麼?”耶夢加得聲如洪鍾,巨大的頭顱俯視著麵前這個渺小人類,被海拉養著的人類,鬼都知道不是普通人。
“哎呀,真的死了哇!”原來他看的不是它,而是世界之樹。隻見那人摸了摸被劈成兩半分開插在地裏的樹樁子,搓了搓手指間腐朽的樹皮。
“那把刀不是一般的快!”耶夢加得望天感慨,“你不知道哇,那一刀劈下來的時候,離我的脖子,隻有這麼多!”耶夢加得拿尾巴比劃著,現在想來還心有餘悸。
“難怪海拉小妹說要告他們……這至少也算個私伐古木……”
耶夢加得崇拜的看著那人,卻見那人渾身一激靈,便向耶夢加得蹭過來:“借我躲躲!”
耶夢加得不自在的捂著嘴,瞅著憑空冒出來的一行人,剛拉提它認識,其他幾個可就是生麵孔了。
“蚯蚓,近來可好?”剛拉提跟它打招呼。
耶夢加得撇撇嘴,拿兩眼瞪他。
“看來心情不錯,沒開口罵人。”剛拉提客氣的把身後那幾人領了過來。
耶夢加得嘴裏藏著人,有苦說不出,心情不好,瞅見那幾個陌生人肆無忌憚在它身上掃描,氣不打一處來,身子一橫,擋在樹樁子前賭氣起來。
哪曉得它剛擺好架勢還沒發威,一個紅衣的小姑娘就火了,一道劍光刺了過來,耶夢加得立即想起了不久前擦著它脖子過去的那刀,本能的把身子擰成個麻花形,堪堪避了過去,一對大眼睛瞪得跟個太陽似的,嘴裏嘶嘶直抽冷氣,誰知道它還沒反應過來,身上卻像烙鐵似的一陣滾燙,那是海拉每次撫摸它才會有的感覺,那熟悉的灼熱感這次卻燙的它一激靈,整個身子便似個彈簧般的彈了出去,高高掛在了搖搖欲墜的樹杈上。
耶夢加得幾乎把嘴裏藏的人噴出來,好在那人死死拽住它的牙才穩住了。耶夢加得低了頭,小心翼翼瞅著下麵那幾個奇裝異服的人,這才知道厲害,縮在樹杈上瑟瑟發抖。
剛拉提竟然也不幫它,耶夢加得欲哭無淚。
然後,它就看見那個摸它的家夥走到了樹樁子邊上,丟了什麼東西下去,不一會兒,一根小嫩苗冒了出來,綠油油,翠萌萌,渾身散發著它所熟悉的清香。
耶夢加得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個白衣人,原本可惡的形象也變得光芒環繞起來。
世界之樹啊,他種下了世界之樹!它一直以為隻有海拉才能辦到,沒想到一個小小人類會有如此本事,這已經明顯超出了一條蛇的認知,雖然這條蛇的大腦相比起同類已經很大了。
“我說是誰在欺負我的小夢夢呢,原來是你們啊。”明顯不樂意的嬌嗔聲繚繚飄來。
蘇蘇看著來人,不自覺叫出了她的名字:“你是洛特?”旋即又晃了晃頭,“或者我該叫你海拉?”
“洛特隻是我的恨,但是現在,我覺得我似乎也沒有那麼多恨了。”海拉似乎在回答蘇蘇,眼睛看著的卻是考爾。
“母親……”考爾不自覺用嘴比劃著,這個他醞釀許久的詞,最終卻沒發出聲音。因為他看到那張臉迅速變得僵硬,難道他的到來,並不是母親希望的?
海拉看著考爾沮喪的表情,忽然綻出了微笑,幾步便到了他麵前,捧起他的臉龐,戰爭在他臉上留下了痕跡,死亡奪去了皮膚裏的生機,唯有那一對星眸更加明亮了。
“傻孩子,叫我媽媽啊。”
考爾難以置信的看著她,而後抱住她的脖子號啕大哭。
海拉像個溫柔的母親一般撫摸著考爾的發絲,低喃著:“我曾經以為我會憎恨這個和殺夫仇人生下的孩子,所以我讓他身為人類,隻要不被殺死,便會擁有永恒的生命,我們人間死國永不相見,沒想到,錯的那個人是我……”
“我真高興,我曾經有過你這樣一個孩子,沒有母親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得到幸福,我同樣希望能看到你的幸福。”海拉把露絲和考爾的手放到了一起,兩滴淚滴在了手上。
“可惜,我還是不能給你們幸福……”
考爾難以置信的看著海拉。
海拉的身體升到了半空,發出金色的光:“我要走了,永遠不會再回來,你們的未來也與我無關。”她說著狠狠瞪了一眼花小舞,“這下你滿意了?我會記得告你妨礙公務的!”
花小舞望著她笑笑:“請便。”
海拉冷哼了一聲,話一說完,整個身子便失去了光芒,仿佛被抽去了靈魂般重重跌下,考爾伸手去接,原本柔軟的肉體落到他懷裏就變成了一座真人大小的純金塑像。
考爾怔怔看著那塑像,嘴唇抽動著,為什麼剛剛找到母親,卻又失去了,而且她剛剛認下他,卻又如此無情的離去,考爾還有很多話想跟她說,卻最終全咽到了肚裏。
“看啊,那棵樹苗!”蘇蘇發出一聲驚呼
幾人向那樹苗望去,剛剛鬱鬱蔥蔥的綠色就開始枯萎了。
蘇蘇抓著花小舞的衣袖,花小舞看了她一眼:“其實沒有這樹苗,你也能回九州。這裏存不存在和九州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