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工人同誌的交往中,我們也是深受感動的。當人們發現我們的子女因往返看父親缺少路費時,耐火廠的老工人師傅們便默默地拿出自己微薄的工資主動地借錢給我們。礦山機器廠的老工人宋福堂(1965年,仲勳下放該廠當過副廠長,在下車間勞動時拜的師傅)曾請我到他家裏去吃鮮美的豬肉韭菜餡餃子,還捧出山東老家的大花生招待我,在那個時候,再沒有什麼比這更溫暖的了。如今,每當我回想起那些曾視我們如親人的工農朋友們,心底裏總是充滿了感激之情。
粉碎“四人幫”後,被流放在洛陽的習仲勳看到了平反冤案的希望。他在洛陽致信中央領導人,熱烈慶賀粉碎“四人幫”的偉大勝利,“決心養好身體,更好地繼承毛主席的遺誌,緊緊地團結在黨中央的周圍,無條件地聽從黨中央的指揮,把餘生全部貢獻給黨,力爭為人民多做一些工作”。最後,他署名為“一個仍未恢複組織生活的毛主席的黨員習仲勳”。
此時此刻,習仲勳和許多老同誌一樣,盼望著撥亂反正的早日到來。雖然身在洛陽,心向北京,密切關注著國內外形勢的變化,急切地盼望著十幾年來的沉冤能夠盡快洗雪。但是,如果按照“兩個凡是”,“習仲勳反黨集團”是毛澤東批準的“鐵案”。因此,“習仲勳反黨集團”根本不可能翻案。
不久,鄧小平再次複出。習仲勳從鄧小平恢複中央黨政軍領導職務中看到了希望。中共十一大後,他從洛陽致信鄧小平、王震和胡耀邦,反映在“文化大革命”中的遭遇,特別是被監護後的狀況,懇切請求中央重新認真審查他的問題,作出結論,早日恢複黨的組織生活。
1977年8月24日,習仲勳給中共中央主席華國鋒,副主席葉劍英、鄧小平、李先念、汪東興並黨中央寫信,熱烈祝賀中共十一大和十一屆一中全會勝利召開,表示聽從中央的安排,為黨做些工作,為實現四個現代化,為共產主義事業獻出自己的一切。
這時,習仲勳的夫人齊心及家人看到一些受過迫害的老幹部紛紛恢複工作,更加為習仲勳的問題仍然未能解決而心急如焚。她在女兒的陪伴下,多次往返於北京、洛陽之間,多次找中央領導同誌訴說習仲勳蒙冤的情況。
在習仲勳恢複工作問題上,王震做了有效的工作。
當齊心來到中央組織部找胡耀邦申訴習仲勳冤案時,胡耀邦當即接見,專門聽取齊心的意見。胡耀邦十分關切地詢問了習仲勳在洛陽的生活和身體狀況,對習仲勳在1962年蒙冤、遭受到各種磨難,深表同情。
胡耀邦當即表示,凡是冤假錯案都要實事求是地堅決平反昭雪,不論誰說的,誰定的,習仲勳同誌的案子當然也不例外。他還說,現在是充分行使人民賦予我們的權力的時候,但也是容易出錯的時候,既要大膽果斷,也要謙虛謹慎、遵守黨規黨法,才能把事情辦好。胡耀邦從資曆、經驗、工作能力、水平、威信等方麵對習仲勳的革命曆史作了充分肯定。
齊心見到葉劍英時,葉帥明確表示,堅決支持習仲勳出來工作。
齊心迅速把同葉劍英、王震、胡耀邦的談話情況告訴了習仲勳。習仲勳感到,平反自己冤案的時機已經來到,長期籠罩在心頭的陰霾一掃而光,在久經磨難以後,終於迎來了希望的曙光。
對此,習仲勳的夫人齊心回憶說:
在得知小平同誌主持中央工作之後,仲勳同誌恢複工作的心情十分急切。黨的十一大召開之後,仲勳便給黨中央寫了一封信,提出想在有生之年繼續為黨工作的請求。與此同時,我在女兒橋橋的陪伴下,多次往返於北京、洛陽之間,我們多次找過王震同誌,他非常關心仲勳的“問題”,結果,還是王老第一個出麵為仲勳恢複名譽說了話。隨後我們也找到了胡耀邦同誌和葉帥。
我第一次見到耀邦同誌時,他從資曆、經驗、工作能力、水平、威信等幾方麵稱讚了仲勳同誌,而葉帥則是堅決支持仲勳出來工作。
在鄧小平、葉劍英等大力支持下,胡耀邦幹脆果斷,雷厲風行,立即行動,由中央組織部迅速查清了習仲勳的冤案,決定恢複其工作。
1978年2月,祖國大地春光初現,古城洛陽牡丹含苞欲放。飽經曆史滄桑的習仲勳否極泰來,人生曆程出現曆史性轉折。2月中旬,中共中央辦公廳通知河南省委,指定由一位省委書記負責,速將在河南洛陽的習仲勳接回省委,護送進京。河南省委迅即派省委組織部和保衛處有關人員於當天晚上趕赴洛陽,把習仲勳接到河南省委。
2月22日,習仲勳乘坐火車離開古都洛陽,到達河南省會鄭州,受到河南省書記王輝(當時為省委第一書記製)等同誌的熱情歡迎。習仲勳情不自禁地與王輝緊緊擁抱,激動地說:“這是我16年來第一次和人擁抱,我感到自己又回到了黨的懷抱。”
根據河南省委的預先安排:習仲勳白天在中州賓館休息,晚上坐火車回北京。習仲勳說:“王輝同誌,我不需要休息,我建議你能帶我坐車到鄭州大街小巷轉一轉,而後我們倆人好好談談,我和外界完全隔斷聯係多年了,要到人民群眾當中去,呼吸新鮮空氣。”
剛剛獲得“解放”的習仲勳,參觀了結束“十年內亂”、開始恢複生機的鄭州市區、百貨公司等地方。他來到紀念京漢鐵路工人大罷工二七殉難烈士的二七紀念塔,拾級而上,在塔頂舉目遠眺,俯視中州名城,綠城鄭州景色盡收眼底。
習仲勳撫今追昔,心潮起伏,浮想聯翩,感慨萬千。他說:“二七烈士的鮮血沒有白流。我們永遠不會忘記烈士,沒有烈士,哪有今天的新中國啊!”
參觀鄭州市勞動公園(原為碧沙崗公園,“文化大革命”時期改名為勞動公園,後來恢複碧沙崗公園的原名)時,習仲勳深情地說:這裏是碧沙崗,勞動公園是馮玉祥將軍為西北軍陣亡將士修的,裏麵也掩埋著不少進步人士,也有許多沒有留下姓名的共產黨員,他們是真正的無名英雄。
回到中州賓館,習仲勳同有關同誌談起“十年內亂”時期,有一段時間被關在七八平方米的一間小房子,堅持每天兩次轉圈散步的情況。轉圈開始從一數到一萬,然後再退著走,從一萬數到一。他說:“我為了要為黨和人民再做工作,就要走,不要退,鍛煉毅力,也鍛煉身體,我對共產黨是充分信心的,我認為黨中央對我總會有個正確結論。”
習仲勳為黨為人民準備繼續工作而表現出的鋼鐵般的意誌和決心,令人感動。當天晚上,習仲勳登上北上列車,翌日抵達北京,被特邀出席第五屆全國政協第一次會議。
在千磨萬擊,曆經劫難,苦苦等待了十幾年後,習仲勳終於走出苦難,回到中國政治舞台上。1978年2月24日至3月8日,習仲勳作為特邀委員出席政協第五屆全國委員會第一次會議。
會議期間,葉劍英見到習仲勳時,親切問候:仲勳同誌,你備受磨難,身體竟還這麼好!
會上,選舉鄧小平為第五屆全國政協主席,習仲勳為全國政協常委。
與此同時,第五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在北京舉行,習仲勳列席會議。
習仲勳與葉劍英是老同誌、老戰友、老朋友、老相識。他對葉劍英淵博的知識、卓越的能力、超人的才能、深邃的智慧,非常敬佩。對葉劍英政治上的遠見卓識,工作中的勤奮嚴謹,為人的謙虛寬厚,生活的節儉樸實,一直十分仰慕。
在此期間,葉劍英作為中共中央副主席、中央軍委副主席,代表中央親切會見了習仲勳。習仲勳回憶說:當時葉劍英同誌年事已高,工作日夜繁忙,還抽空接見了我。他見我身體很好,非常高興,緊緊握著我的手,鼓勵我要向前看,以後多為黨做工作。他那寬廣的胸懷、恢弘的氣度,對同誌親切、謙和、真摯和深情厚誼,使我感動得熱淚盈眶。一個共產黨員,還有什麼比能為黨多做工作而感到幸福和自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