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楠兮這才想起,前廳裏,還有幾樣珍貴的禮物。因她抉擇不下,所以才來問明司徒逸的意思,好區處的。那幾個主事的下人,此時還等在堂中呢。結果,她卻被他擾的,竟將這事忘了個一幹二淨。
“這,你先下去吧,我隨後就來!”覃楠兮下意識的剜了眼身邊沒事人一般的司徒逸,耳根燒到通紅。
紋兒低低應了聲“是”,識趣的退了出去。
“是什麼禮物,這時候還要放到堂中?”司徒逸看著閃身又退回內室的覃楠兮,不解道。
“你自己看吧!”覃楠兮拿了榻上的禮單,遞到他麵前,“這赤金八寶如意、紫檀雕花七扇屏、和田碧玉紙鎮,嵌寶璆琳插屏,還有這套分明是西域貢來的鑲金琉璃酒盞,要如何區處,還要逸哥哥決定。”
“竟有這麼些好東西?這貢品怕是宮裏賞下來的,要不誰敢明目張膽的拿它送禮!”司徒逸一麵展開禮單匆匆掃視,一麵笑道。
覃楠兮點點頭,她知道東西的來路不會不正,隻是她很意外司徒逸欣喜的神色。正是因為這些東西價值連城,她才覺得收受不得。
司徒逸不以為意,笑道:“這些好東西,也難為他們舍得!收下吧,都送來了,難不成還退回去?”
“收下?”覃楠兮習慣了父親的兩袖清風。見司徒逸照單全收,十分意外。
“收下,為何不收?過不了今夜,我照單全收的訊息,定會滿城皆知。”司徒逸繼續掃視著手中禮單上一個個熟悉的名字,目光不由一滯,片刻後有神色如常,“我也想看看,到底還有誰能拿得出這樣好,甚至比這些更好的禮!”
覃楠兮細細揣摩著他的神色,確定他不是玩笑。可心底不覺擔憂起來。他如今的地位,謹小慎微猶顯不足,可他竟然還敢大肆收受昂貴的禮物,“可,可是你收下這些,萬一傳到禦史耳中……”
司徒逸抬眼瞧見了她擔憂的神色,卻是一臉無所謂的笑意:“收不收,都定會傳到皇帝耳朵裏。索性我收了,落得大家都安心不是。”
覃楠兮眉心微擰,疑惑道“你收了,反而大家都安心?”可未及司徒逸解答,她也悟了過來,“逸哥哥這是有意自汙?取信於上?”
司徒逸揚唇一笑,“是,也不是。”
覃楠兮不解道:“這話怎麼說?”
司徒逸道:“貿然自汙,我豈不是要步高長恭後塵?”
覃楠兮聽的猛然心驚,連連點頭道:“是呢,我竟將蘭陵王冤死的事忘了。可,可你既然不願步高孝瓘後塵,為何還收下這些禮?”
司徒逸搖頭笑道:“楠兮說的對,不能貿然自汙,可若我出淤泥而不染,豈不成了幾年前的長平郡王了?”
“啊,原來你是……”覃楠兮抿嘴微笑,凝著他的眼中不無欽佩,可嘴上卻笑道:“逸哥哥果真是狡猾呢,適當自汙,才能讓當初以清廉勤謹聞名於世的皇上放心!”
司徒逸點點頭,滿是笑意的目光,重又落回手中長長的禮單,笑道,“楠兮這話,明明是誇讚,可聽起來還真不順耳呢!取信於上,怎麼聽都是個奸佞所為。可你夫君我,這分明是和光同塵嘛!”
覃楠兮掩唇而笑“好,好,逸哥哥這是和光同塵,不是同流合汙!”說著,施施然轉身向外,“那楠兮便將這賢夫人,也做到滴水不漏,去把逸哥哥的塵收妥當!”
司徒逸抬眉笑道:“有勞夫人!”
看著覃楠兮窈窕的背影消失在曆星樓下,司徒逸那漫溢唇角的笑意悄然散去,森冷的氣息緩緩凝成冷硬的唇線。
一行工整的小楷,再一次落入他眼中,“禦史中丞盧方府,贈食盒一對,府製葵花劖肉四碟……”
這幾個字,終於替司徒逸打開了一條通途。他要除去昌義公主留在朝中的幾個心腹,而又不能讓元平帝察覺他除去他們的真正理由….
或許,盧方府中那美名冠絕長安的“葵花劖肉”,將是個不錯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