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霧一般的帷簾,輕輕揚起又緩緩落下。覃楠兮窈窕的背影,隔著紗影,仿佛在水霧的另一頭一般縹緲而遙不可及。
司徒逸看著她遠去的身影,滿心的潮意忽然朦朧騰起。
他是真的不能離開,可他也真的怕。他怕她知道了柳七就是蘇旭的真相。更怕她知道,他是必要赴他父親司徒璟的後塵,趕在蘇旭動手之前,就將他們一舉消滅,且這一次,不能讓他們再有漏網之魚……
慈雲寺深山古刹,此時幽靜異常,嫋嫋沉鍾聲,夾雜著山野深處的鳥啼蟲鳴,悠悠遠揚。說不出的安然出塵。
蕭落梅和覃楠兮姑嫂二人拾階而上,兩府裏的三五個下人遠遠跟著。
蕭落梅左右望了望往日香客絡繹,今日卻清靜安然的山道,唇角不覺彎處一抹諷笑:“真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覃府的小姐來上香,也要清靜了場子,果然是顯貴做派!都說眾生同等,可連這佛門前都一般不了,何況世間他處呢!”
覃楠兮雖然明知蕭落梅因其父蕭崧一事,一直對司徒逸心懷怨恨。可她也明白,以哥哥覃楠甫的家學教養和身份地位,還斷斷不至於能派人來清場。
因而,聽蕭落梅這麼說,覃楠兮也以為,這跋扈之舉是司徒逸的派人所做,不覺麵飛赧色,匆忙轉開了話兒道:“聽今早來宣旨的宮宦透露,哥哥今日午後也要進宮麵聖的?說是隻宣了哥哥和逸哥哥,不知道是為何事呢!”
蕭落梅一手扶住覃楠兮,緩緩邁上山階,低頭時,仍不由冷哼了聲。她不同於覃楠兮,她見過太多傾軋,“自然是為那晚殿前一事。妹妹不會真以為當日大將軍聲稱手中握有立儲密旨是實吧?”
覃楠兮無言以對,“這,當晚,逸哥哥和哥哥不是徹夜留在宮裏請罪嗎?”
蕭落梅無奈一笑道:“那皇上可是有回話?”
“這,逸哥哥說,皇上驚憂過度,歇下了,所以……”
“傻妹妹,皇上那是避而不見。皇上初初登基,春秋鼎盛,郡王殿下不過三歲,何以會有這樣的密旨?你的逸哥哥乘亂此舉,強牽你哥哥為證,真是一舉兩得。橫豎真惹的龍顏大怒,也有你哥哥可以扛下這黑鍋。”
覃楠兮聞言震驚道:“嫂嫂這話所從何來?”
蕭落梅看著她,冷淡淡道:“立了他的親外甥為儲君,他這個手握重兵的國舅爺,難道不是如虎添翼?皇上憚於邊軍之力,不能將他如何,自然隻能拿你哥哥這個筆墨文吏出氣,他這不是順道將你哥哥這心頭刺除去,這可不是一舉兩得嗎?”
“哥哥何以是逸哥哥的心頭刺?”
蕭落梅凝著覃楠兮,苦笑道:“妹妹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往昔有爹爹在,將軍或許會顧忌爹爹些,可如今……”
說著,蕭落梅長歎一聲,哀哀道:“你別忘了,將軍那個親表弟和他那老嬤嬤,可都是死在你哥哥手裏的。還有,當初你哥哥派人下藥害他,還有你哥哥讓我模仿你的筆跡,誘他現身,害他不得不躲入山中養傷?”
覃楠兮急搶道“可若不是哥哥暗中吩咐阿素夫換藥,逸哥哥他隻怕早就殞命昌寧郡王府了啊!”
蕭落梅無奈道:“傻妹妹,你以為,你的逸哥哥會領那個情?他此次回京,會隻是對你哥哥不利嗎?司徒大將軍,天縱之才!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隻怕還沒把你哥哥這個腐儒放在眼裏。可是,你哥哥他一心護主,若有一天,你哥哥擋了將軍的路,他自然新仇舊恨一起算了。”
覃楠兮聽的心驚肉跳,死盯著蕭落梅道:“嫂嫂此話究竟何意?”
蕭落梅微勾的唇角,目中卻全是忽起的寒光,其實,她所要說的,雖是私下竊議的,卻是朝野共識:“大將軍本就因前太子一事對當今不滿。這次,乘危事,他謊稱有立儲密旨,又漏液調集親兵圍住皇宮,滿朝文武,不論官階品位,皆不得出入。妹妹你說,你的逸哥哥此舉究竟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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