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數日,陸離不再孤坐山頂,而是端坐洞穴調養傷勢。燕羽見他有所轉變,委實得喜上眉梢,念及狼王恩情,方又倍加關心。自然而然,兩人化去層層隔膜,皆是以禮相待。
寒風凜冽,雪花紛飛,崇山峻嶺,籠罩白色當中,宛如雪刃冰鋒,插入茫茫天際。
肅殺之意,油然而生。
洞穴外,陸離雙手負背,目不轉睛盯著寒山雪林。偶有草木輕晃,低聲嚎叫,對他而言非常熟悉,壓根再無絲毫懼怕。
“嗷嗚……”
怒嚎衝天,極顯驚慌,與狼群嬉戲迥然不同。叫聲未絕,枯林深處白影閃動,迎著寒風東飄西蕩。白影過處,衰草起伏,雪成漩渦,正如浪裏白濤,美不勝收。一股強勁,若有若無,摻雜其中,即便遠離數十丈,幾乎也能察覺一二。
柴桑山,臥有群狼兩千餘匹,其間並未見過白狼。
白色影子會是什麼?
陸離頓感不妙,急忙掉頭就跑,朝著洞內衝去。
“小子,哪裏逃?”
喝聲乍起,白影*近,正好落在洞口中間,堵住唯一去路。陸離隻顧倉皇逃命,不曾見得白影擋路,發覺時分已然太遲。下一時刻,宛如情侶重逢,與對方緊緊相擁。盡管陸離心慌意亂,恐懼襲來不明所以,但是隱約有感,嘴唇觸上冰涼之物。
這種感覺,十分奇怪,像是觸及細膩肌膚,又像觸及濕潤嘴唇。
理所當然,陸離從未喜吻香唇,頂多就是親過小師妹臉蛋,但也追溯多年以前,畢竟隨著年齡增長,知道男女有別,怎能還玩那些低級遊戲。
或許,每個男子心中,永遠不會覺得低級。
不是麼?
在這緊急關頭,陸離也能想起甜蜜往事,世上男兒又會相差幾分。
奇妙的感覺稍縱即逝,緊接著陸離縮回腦袋,看清了身前之物,不禁目瞪口呆,嚇得後退幾步。
風雪中,洞口前,一具骷髏靜靜矗立。
使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直勾勾望著陸離。
說是望著,實則麵對,因為隻有一副骨架,綠光微閃,寒氣森森,如同玉造;空洞的眼眶,似乎長著兩顆無形眼球,足以看清一切事物;兩排白牙千塵不染,敢與冬裏雪花爭豔鬥美。
陸離深深有感,適才輕輕一吻,恰好落在兩排白牙。根據骷髏之狀,想必亦是因此而驚。
一個少年,一具骷髏。
無聲無息,默默對望。
嚎叫響起,顯得義憤填膺,一群惡狼爬上斜坡,快速圍繞陸離身旁。
雪白骷髏,紋絲不動,全神貫注盯著前方,晶瑩骨骼,散出淡淡綠芒,迎著白雪微泛光暈。
這副骨架,華麗而又可怖。
陸離謹慎挪步,盡量壓低聲音,道:“千萬不要出聲,我們快點離開。”
群狼相互對望,隨即輕提利爪,悄悄往後退去。
“哈……”
一陣狂笑,恍若雷鳴,震得樹梢積雪紛紛掉落。
而這笑聲,竟從骷髏口中發出。
陸離大吃一驚,登時癱軟地上,想要逃跑但覺四肢無力,眼睜睜看著這副骨架。
骷髏道:“小子,你是什麼人?怎會戴著狼族聖物?”
話音清脆,風風韻韻,令人耳目一新。不過骷髏說話,堪稱天方夜譚,就算親耳所聞,同樣難以相信,事實擺在眼前,卻又不能不信。
眾所周知,骷髏是由骨頭組成,除此以外空空如也,再無任何器官,若能談笑風生,必定暗藏玄機。
隻是,任憑陸離絞盡腦汁,最終仍是大惑不解,縱然方今世上,那得道高人,恐怕也是滿腹狐疑。
“哈……”
又是一陣大笑,響徹荒山野嶺。笑聲未了,一道人影掠過,飄落陸離身前,灰色長袍迎風輕舞,大有仙落凡間之狀,可惜佝僂身影略顯滄桑,反倒平添半分煙塵。
骷髏稍微偏頭,像是不願正眼相看,道:“老畜生,這次你插翅難飛。”
燕羽道:“老怪物,別說燕某沒有提醒,目前形式已變,想必又是勞燕分飛,讓你白跑一趟。”
骷髏胸有成竹,嘿嘿一笑,道:“閑話少敘,一戰之後,自有分曉。”
燕羽急道:“且慢!”
骷髏放下抬起的骨臂,舉首望著漫天飛雪,等待接下來的說辭。
燕羽繼續道:“實不相瞞,狼族已經尋得少主,隻怕老怪物難以取勝。”
骷髏略感驚訝,空洞的眼睛看向燕羽,道:“狼王後人!至今何在?”
燕羽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骷髏轉動頭顱四周搜索,半晌難見其餘人物,虛無的目光鎖定陸離,疑道:“這個小子是狼王後人?”
燕羽頷首道:“不錯!正是我狼族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