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張陵天,不知何時,悄然來到。
笑聲消失,他縱身跳下,環顧一圈,道:“宮中規定,異常重要,劣徒不成氣候,隻怕惹怒清明師弟,不如我來回答可好?”
清明道:“師兄直言不諱,清明洗耳恭聽。”
張陵天麵色稍嚴,道:“徒弟之錯,師傅之過,就讓貧道帶罪受罰,替這幾個劣徒掃地。”
語氣堅定,不像玩笑,反像間接指責。
清明似怒非怒,繼而深吸一口氣,道:“師兄言之有理,但是如此一來,豈不縱容弟子,還請收回成命,須得從長計議。”
張陵天搖了搖頭,一副漫不經心模樣。
清明微皺枯眉,刻意提高嗓音,道:“我這建議是否可行?勞煩師兄不吝賜教!”
張陵天並不理會,獨自望著遠方山脈,好像若有所思,這般呆愣多時,倏地回過神來,道:“為人師長,自該老成持重,否則怎能感悟繁縟俗事?”
威威靈虛,貴為正派首領,必定事務繁忙,加上弟子千餘,更是應接不暇。針對清明而言,早已居高臨下,凡事應該深思遠慮,不然難以領袖群倫。
他卻滿不在乎,沉默良久,道:“師兄深明大義,但又再三逃避,究竟是何用意?”
張陵天緊蹙眉頭,默默佇立原地,思緒回到那個初秋。
仿佛,今時今日,秋高氣爽。
隻是,桃花依舊,人麵全非。
張陵天歎道:“哎!時光荏然,一切都已改變,你又何必舊事重提。”
清明道:“借故敷衍,屬實逃避。依我看來,是你不敢麵對現實。”
張陵天道:“假設果真依你,恐怕隻有大幹一場。”
清明肅道:“師兄願意指點一二,清明倒是求之不得。”
張陵天不再多言,淡淡一笑,提足離開。幾名弟子見狀,趕緊尾隨其後。
清明極其苦惱,霍然雙目一亮,朗聲道:“休怪師清明無遮攔,師兄不僅愧對授業恩師,並且愧對為你而亡的人。”
張陵天心下一震,立即停下腳步,方要轉頭反倒明白什麼,隻是浩歎一聲,信步走向林外。
清明肅道:“為人師長,本該頂天立地,不料膽小如鼠,著實誤人誤己,看來陵天一脈後繼無人。”
“師傅!”
幾名弟子異口同聲,喊出兩個熟悉字眼,神情卻是異常陌生,恍若瞧見惡人行凶,一時滿麵驚怒。
張陵天掃視大家半晌,最終搖頭含笑,淡然道:“走吧!”
幾名弟子瞠目結舌,宛如木雕佇立不動,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張陵天大失所望,憂憂道:“劫數啊!劫數啊!”
話畢,提氣輕身,騰空而起,恰似蒼鷹衝天,攜裹勁風撲出。清明大喜,拂塵一揮,散成銀網遮天,忽然罩住前方。張陵天搖身一閃,猶如魅魅投影,轉到銀網旁邊,抬手便是一掌。
“啪!”
並未打在清明身體,而是拍在蒼翠勁鬆。
樹幹受震,鬆葉飄落,如仙女散花,絢爛沉沉天際。清明速出枯手,拂塵掃過處,鬆葉如針,咻咻射出。張陵天彎腰避過,同時口念真決,引得鬆葉齊聚一團。
千葉凝聚,一字排開,酷似蛟龍出海,穿梭明朗青空,激起嘯聲滿林。
“住手!”
厲喝貫耳,一個老者從天而降,尚未落地,寬袖攜聲掃過。
“呼……”
似有風聲,卻無異樣,不過微風吹來,便將兩人分開,冥冥之中,有種捉摸不定的力量,推動兩人各自後退。至於空中騰龍,亦是受力迸射,如同鋼針射向周遭。
老者伸手速攪,一個圓圈立時呈現,忽而形成袖口漩渦。
所有鬆針,稍許停頓,緊隨其後,竟被眩目漩渦,吸入寬袖裏麵。
鬆林邊緣,歸於岑寂。
老者扼腕長歎,並未搭理任何一人,自顧俯視山下,那片蔥蘢大地。
此人年過七旬,仙風道骨,精神充沛,一股威嚴由內而發,令人望而生畏。他乃靈虛宮掌門,道號紫微真人。
沉默多時,紫微真人道:“祠堂,為緬懷祖師所建,神聖不可侵犯;太一殿,象征靈虛精神,必定永垂青史。諸位爭強好勝,竟將祖訓拋棄腦後,難道當真不能容忍對方?”
清明道:“師兄教訓得是,我等太過莽撞,甘願受罰。”
紫微真人抬手揮灑,袖內鬆葉逐一射出,分別刺向這群弟子。眾徒大懼,還未反應過來,已覺手臂疼痛入骨,但未發出聲響,兀自咬牙強忍。
紫微真人目光犀利,深深看了大家一眼,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罷,若有下次,決不輕饒。張師弟留步,其餘人退下。”
眾人低聲稱是,立刻沿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