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打烈火,並非奇談怪論,表麵匪夷所思,實則尋常至極,無非就是調動真元,化內氣生外力,借用掌力加以阻擋。
蘇子堅入宮不久,敢情修行較淺,能夠信手拈來,固然十分難得,況且防下一擊,又是力灌手掌,促使火勢漸旺,同時反向移動。
滾燙烈焰,觸衣可燃,無論何許人也,皆是不敢怠慢。杜震通曉其理,連忙抬起胳膊,掌作爪形,截住熊熊大火,隨即咬牙切齒,使出渾身解數狠狠一推。
“呼……”
火破虛空,劃出鮮亮光痕,流星趕月般急遽前衝。蘇子堅悶哼一聲,調動丹田真元,猛然挺起雙臂。
火紅鮮花,停滯不前,進而倒向杜震。
浩蕩威力,幾乎穿過空氣,一點一滴,源源不斷,湧入肥胖軀體。杜震隻覺手腳發麻,力氣漸漸消失,身子輕飄飄往後滑動。縱然力竭式微,也未退縮之意,忽然提足重落,定身站穩,雙袖鼓動間,手背爬上數條青筋。
火色花朵,再度停頓,介於兩人中間,懸浮半空不搖不晃。
對抗,悄然持續,隱力暗湧……
杜震鼻孔,流出鮮血。
“啊……”
一聲大叫,響徹雲霄,嚇跑林裏野鳥,震退炙熱烈焰。
麵臨灼灼大火,蘇子堅不慌不忙,抬起右手淩空虛劃。頃刻之間,光芒大盛,急速旋轉,忽而循圓離析,構成太極圖案,接著衝向對麵。
“轟!”
奇響貫耳,火花蒸騰,太極圖案抵住烈焰,徑向胖子撞去。
杜震趕緊後退,不慎絆腳跌倒,本因忙中生亂,僥幸避過險情,但未挺身站起,同樣蜷縮地間,手捂足踝,頗顯痛苦。
蘇子堅得意一笑,仍然不依不饒,手握符紙,道:“道法自然,符求真金。”
青光乍現,亮影閃爍,一柄長劍橫空冒出,直刺地間胖子。
“死肥豬,趕緊跪地求……”
饒字尚未出口,一條黑影掠過,撞在蘇子堅麵門,堵住高亢的聲音。一隻鞋子,散發酸臭味道,不差累黍打在俊朗臉龐。
蘇子堅怒形於色,又要舉劍刺出,突感胸口大震,蟒般內息奔流亂竄,不由得雙腿一軟,斜斜栽倒地上。
杜震佯裝挫敗,先以鞋子擊臉,隨後送出一腳,固然反客為主,來了個先發製人,勝後倒未沾沾自喜,隻是撿起鞋子離開。
陵天一脈,樂在其中,盡都拍手叫絕。
韓巽囅然一笑,拉住師兄衣角,道:“杜師兄好生奸詐,居然裝敗誘敵。”
果真如此!
其實不然,杜震跌倒絕對屬實,尋根究底乃技不如人,但能變通也算取長補短。
杜震無奈含笑,擦掉嘴旁血絲,自顧邁步向前。
“小心!”
杜震聞聲掉頭,見得人影晃蕩,朝著自己撲來,準備躲避已覺太遲。蘇子堅敗北,力求挽回顏麵,悄悄發動險惡伏擊。
“哎喲!”
伴隨一聲痛呼,蘇子堅再次倒地,定睛看向手背,已是一片紅腫,頓時滿腹怨恨,怒視那名高個少年。
易乾察覺偷襲,慌忙撿石擲出,製止了流血紛爭。
敵對雙方,怒目相向。
易乾歎了口氣,正色道:“無非一敗,何必動怒。依靠偷襲取勝,隻怕勝之不武。”
“依你之言,如何是好。”
話聲平淡,略含憤慨,宛如春雷落地,震得耳痛心跳。
眾人大驚失色,無不提心吊膽,望著鬆林邊緣。
那裏,矗立一人,手握拂塵,長衫飄動,滿麵威嚴。
易乾行下一禮,抱拳道:“回稟清明師叔,弟子無德無能,不敢胡亂評判。”
清明道:“既知無能,又要無端生事,豈不自討苦吃。”
有此一言,不難判斷清明寓意,況且炯炯目光,始終定在徒弟臉上,也就十分明顯。反觀英挺少年,仍有自知之明,羞得垂下了頭。
清明繼續道:“同門相鬥,罪不可赦,從今往後,掃地這樁美差,你們全權負責。”
眾人張口結舌,無法相信親耳所聞,不過事實擺在眼前,隻有唯命是從。
易乾頗覺無辜,更不甘心重罰,道:“清明師叔,此事由蘇師弟引起,理應罪加一等,為何……”
一片目光,恍若尖刀,削在蒼白臉上,削去沙啞聲音。
清明打量易乾一番,不能自已皺起眉頭,道:“言下之意,好像滿腹牢騷,責怪師叔存心偏袒,是在縱容自家弟子。你可知曉,身為師兄,袖手旁觀是何過錯?依照宮中規定,擅闖祠堂重地,且還煽風點火,又當如何處罰?”
“哈……”
一陣狂笑,從半空傳來,回蕩林間久久不息。綠葉擺動,人影閃過,一個青袍老者,出現樹枝上端,手捋胡須,睨睥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