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暮不再說話。
陳禹鋒喚了他一聲,“遲暮?”
回應的隻有懷裏人輕緩的呼吸聲。
這頓不愉快的年夜飯沒有被再度提起,幾天之後的情人節,遲暮提著箱子搬來了陳禹鋒的住處,棕色的皮箱並不大,拉鏈上掛著一個銀色的查理布朗鑰匙扣。陳禹鋒見到後特地取下來,遞給遲暮,說這鑰匙扣做得很精致,不用的話可惜了。
遲暮盯著鑰匙扣看了一會,收進口袋裏,什麼都沒說。
為了迎接遲暮,陳禹鋒把他的公寓又簡單重裝了一遍,換了張兩米五寬的大床,足夠兩人橫躺在上邊。他一心一意想把日子過得溫馨且熱鬧,每天接遲暮上下班,閑暇時兩人約會看電影,時不時給對方買些小禮物玩浪漫,將一個完美情人的形象演繹到了極致。
何小立度假回來後,遲暮找過他一次,談一些有的沒的問題,順便發發牢騷。陳禹鋒很好不錯,但遲暮總覺得兩人處在一起少了些什麼,每天生活都客客氣氣的,要用個詞來形容的話就是“相敬如賓”。
何小立安慰他,既來之則安之,兩個人相處總得有一段時間的磨合期,反正人總要向現實妥協,陳禹鋒又不壞,這道坎跨過去了,他們是可以相互扶持著走下去的。
遲暮沒對他說陳禹鋒家裏的情況,也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那是一種隱隱存在的威脅,避而不談最好。
新年伊始,米蘭春夏時裝周如期開幕,書店裏一整排的時尚雜誌上邊幾乎都是清一色的時裝周專題。興許是職業病的緣故,莫漣這幾天每天都會到書店來,順著書架上的時尚雜誌一本一本看過去,邊關注時裝周的消息,邊對這些雜誌的排版,文字,照片還有美工設計各種細節上評頭論足,時不時也問問遲暮的意見。
他唯獨沒有碰過的就是《GENT》。
遲暮知道,從去年下半年,也就是自己離開《GENT》編輯部開始,雜誌的銷量就大幅下滑,偶爾從可靠的渠道打聽一下,聽到的也是編輯部裏頻繁人事變動的消息。再來看雜誌內容,大篇幅推薦服裝與配件,無特點沒新意還編排得亂七八糟,越來越向大眾化的時尚雜誌靠攏而失去了原本的個性與特色。
說白了,這本雜誌如今還能保持一個基準的銷量,實在是因為之前打下的名氣在那有氣無力地撐著,但能撐多久,還是未知數。
《GENT》幾乎是靠莫漣一手發展起來的,就算他如今已經離職,看見曾經的心血變為這副光景,換做任何人都不好受,莫漣可能也是不想觸情生情。
莫漣偶爾會向遲暮提兩句,如果有一天他能回到編輯部重掌江山,遲暮有沒有那個打算再陪他重回這個行業裏闖蕩一陣子。
遲暮相當糾結。
對於曾經的職業,他不說喜愛,但做了這麼久感情肯定有。可是如果真有一天他回去了,在那個行業裏,一定免不了要和某個故人碰麵。
一個他如今想也不敢想的故人。
他努力去忽略,也無法不注意的一個事實,這次的米蘭時裝周,江昱辰作為時尚界最年輕和最有影響力的新銳設計師,已經享受到了同那些泰山北鬥差不多的待遇,在黃金時段獨有的品牌專場秀。
縱使成功離不開背景與機遇,但這個男人所展現出來的才華,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所折服。
而那些鋪天蓋地標著“克勞德江克羅蒂亞”的文章裏,也在沒有出現過奧利維亞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