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之見,此事關鍵,在於公子。”
劉博言神色不動的說道:“說,明了(liao)。”
“趙家,楊家,必要誅殺的是公子,而不是劉家。公子,必須死,但劉家卻是可死,可不死。
他們來殺,劉家則必死,但如果我們先。。。”計有財說到這停了下來。
劉博言,敲了敲木製桌麵,深吸一口氣說道:“古語有雲:‘虎毒尚且不食子。’”
“人非虎,虎非人。”計有財說道。
“人連禽獸都不如,還是人嗎?”劉博言平靜地問道。
“正因為不是禽獸,所以人才是人。”計有財回道。
劉博言咬了咬牙,“那就拜托先生了。”
“大人放心。”
“哢”隨著密室的櫃門,緩緩關閉,借著一縷散落的陽光,計有財依稀看到劉博言靜靜的坐在密室中,神色呆愣,但一雙眼睛卻漆黑一片。
出得書房,計有財才發現後背早已被冷汗濕透了。
‘好險,剛剛可是從鬼門關轉悠了一圈啊。’
伸手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繼續走著。
‘腰身鼓出一塊,定是腰懷利刃。
剛剛如果自己不順著劉博言的意思說話,立刻殺人滅口,現在自己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早在叫我來的時候,他已經下定決心,殺掉劉繼祖,保他一家太平。
叫我來,不過是要用我的口,說出他不想說出的話,好讓自己顯得無辜,以後就算事發也是在我慫恿之下,不得已而為之。
真是好算計,好心計,好歹毒啊!’
來到庫房,從隱秘的庫房密室中取出一個青花瓷瓶,揣在了懷中。
來到後院,徑直向劉繼祖臥房走去。
劉繼祖因為上午一頓痛打,被打得已經下不了床了,正在臥床休息。
屋裏,管家劉福貴,正守著。
看到計有財進來,劉福貴連忙說道:“計師爺,你怎麼來了?”
“老爺吩咐我來看看。”揮手,讓丫環們都下去了。
然後從懷中拿出了那個青花瓷瓶,小聲說道:“這是西域千日醉曼陀羅。
融到水裏,你和公子一人,一杯。”
劉福貴,頓時明白了什麼,顫聲道:“這。。。這。。。”不敢去接。
“怎麼?劉管家,是放心不下一家老小。”計師爺看著劉福貴蒼白的臉色,敲打道。
劉福貴明白,他話外的意思,要麼你主動死,要麼就全家一塊死。
劉福貴顫抖著,接了過去。
扒開瓶蓋,倒入茶壺,然後倒了兩杯加入了千日醉曼陀羅的茶水,拿起一杯,走向了正在昏睡的公子。
四步、五步。眼看隻有一步之遙了。
“不!”一個婦人,衝了進來,一把推開劉福貴,茶杯“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碎片摔得到處都是。
呂氏緊緊的摟住還在昏睡的劉繼祖,痛哭道:“住手。。。你們想幹什麼?”
劉福貴被推倒在地,愣在了原地。計有財一皺眉頭,‘這娘們怎麼衝出來壞事?’
“夫人,我是看公子渴了。所以叫劉管家給他倒了杯茶水。”計有財連忙辯解。
呂氏吼道:“放肆,誰給你們的狗膽,敢動公子。”
“放肆的是你。”劉博言大步邁了進來。
“啪”一巴掌,打在了呂氏的臉上,頓時白皙的麵容出現了五根血紅的手指印,身子被這一巴掌,扇倒在了床上。
一聲怒吼:“來人,把夫人扶回房去。好生照看。”
三兩個丫環連忙過來扶呂氏回房。
呂氏不停地掙紮道:“不,我不回去。不,你不能這樣對繼祖。他是你的親生骨肉。”
“多上幾個,扶回去。”劉博言板著臉吼道。
拉走呂氏後,劉博言看了看計有財和劉福貴,轉身出了門。
劉福貴從地上爬了起來,又倒了一杯茶水。
走了過去,給劉繼祖灌了下去。
十幾個呼吸後,劉繼祖原本蒼白的臉上,變得紅潤了。好像病反而好了。
計有財看著漸漸沒了氣息的劉繼祖說道:“這藥,很好。沒有什麼痛楚,隻會讓人永遠沉睡。”
“嘩。。。啦啦”劉福貴坐在桌前,倒了一杯茶水,滿滿的一杯。
然後,盯著那依舊碧綠的茶水,慢慢說道:“我一直以為老爺是一個宅心仁厚的好人,除了貪點錢,好點女色外沒有什麼毛病。
當官的嘛,或多或少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毛病,不奇怪。
我堅信他骨子裏,還是那個滿嘴子曰詩雲,胸懷家國的有誌儒生。
現在我才發現,他已經不是三十年前,那個就著醬菜,啃冷饅頭,上京趕考的書生了。
貪腐、貪腐,有貪,必有腐。貪得越深,就腐蝕的越深。
他的心,早就被貪欲,腐蝕的漆黑一片了。”
說完,一仰頭,一飲而盡。
看著栽倒在桌上的那個老人,計有財緩緩地呼出了口氣,然後又深深的吸了口氣。
心中說道:‘是啊!
你看錯了。
我,
也看錯了。
他不隻手黑,
心,
更黑。’
呂氏房中傳出:
“兒,我的繼祖。
兒啊!我的繼祖。。。
兒。。。”
門外,花園中,在夕陽餘暉下,一棵樹上,一個木枝搭起的鳥窩裏,一隻幼鳥“呀呀”叫著,嘴一張一合,兩隻淺絨毛的小翅膀上下扇動。“呼”一個黑影飛過,一個盤旋落到了枝頭,嘴一拋,將一條蟲子,拋入了小鳥的嘴中。
小鳥“呀呀”歡快的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