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雲華將煉琴的材料一一擺在一張巨大的石桌上,一件一件細細看去,順手將每件器物的五行特性效用用神識刻錄在玉簡之中,遇上需要琢磨的材料,便踱去書房拿出那些古老泛黃的書冊一一翻看。
煉缺不敢打攪,將之看在眼裏,心中默默記下。墨雲華放下的書簡,他都順手做上記號。這一下午如此便過去了,入了夜,墨雲華照例回石室之中打坐,煉缺則留在書房將白天所見所學一一牢牢記下,直到醜時才算看完。
墨雲華雖然性子有些冷,但待人處事還算隨和,並沒有限製煉缺行動,隻是鮮少言語。
到得第二日,準備功夫差不多完備,墨雲華淡淡說道,“此刻便開始鑄造琴身,須得七七四十九日,你且從旁打理,若是有需要的,我自會吩咐你。”
煉缺答是,隨侍身側。隻見墨雲華打出一道黃色火焰,乃是他丹田之火,澆注在那兩截扶桑木上。扶桑木乃極陽之木,承接太陽之力,本身霸道剛烈,遇上丹火不但不燃燒,反而將木中存藏的一股太陽之力撲將出去,反噬丹火。那股太陽之力呈赤金色,灼熱異常。煉缺站在旁邊隻感覺火燒火燎,仿佛自己生生被煆燒了一樣,隻得立馬運起體內靈氣進行抵抗。
這扶桑木與墨雲華的丹田之火焦灼了三天三夜才漸漸轉小,收束進木料之中。煉缺這才鬆了口氣,若是這墨真人體力不濟被反噬了,他二人不得死在這處了。隨即又覺得好笑,墨真人看著沉靜如水,便是個沉穩冷靜的性子,自然事事都會考慮周全,絕不會冒進行事。煉造之前,他決計想明白了,自己以後行為處事得多向他學習之。
墨雲華收服了扶桑木中的太陽之力,便開始塑造琴坯。他打出一道法訣,那兩段扶桑木便化作了瑤琴的形狀懸於半空之中。他丹火未停,一直澆注在木料之上。隻見那兩截扶桑木變了個模樣,粗礪的樹皮紛紛脫落,露出本來麵目,通體赤金,光華灼灼,霸氣外泄。
煉缺站在一側一直也沒幫上什麼忙,心中有些窘迫。他回頭見到坐在石台上的墨雲華麵上有些汗,想著應該是被這太陽之力炙烤引致的。忙起身跑到府外的蓮池中打了一桶水進來,沾濕了汗巾輕輕擦了擦墨雲華的額頭。
如此近身觀看,煉缺見到墨雲華眉間那粒朱砂豔紅似血,眉睫密密匝匝的形成兩片墨黑的眼簾,看不清表情。那粒朱砂長在墨雲華的額上,毫無嬌弱粉脂之氣,隻有一股英偉之風,煉缺心下讚歎怎生得如此好看,讓人忍不住就會多看上兩眼。
墨雲華哪裏知悉少年所想,他周身炙熱之時隻覺得額間一片清涼,比先前舒服了些。
琴身塑形的過程既煎熬又漫長,墨雲華不敢分出一點神,意念皆在琴坯之上,煉缺便日夜守護,時時上前幫他擦擦汗,也做不了別的,隻靜心觀看墨雲華對丹火的控製。看得久了,也能從中咂摸出一點意思,心中有所感,便默默記下,以便回到穀中能夠好生參詳。
待燃燒到第三十五天,琴坯終於形成。墨雲華神色有些鬆動,此時該是用靈力將扶桑木中的太陽之力封於琴坯之內,這樣以後撫琴之時才不會被反噬。
他說道,“你將蓮池底下埋著的一枚玉盒取過來。”
煉缺聽到吩咐,匆匆步入府外。山頂還和初來時一樣,冰天雪地,絲毫見不到一絲春意,他跳入池中,頓時覺得全身血液被凍結住,這池底異常寒冷,若是不用真元抵抗,怕是會立時凍死在這池底,做了一縷亡魂。煉缺摸到池底,果真見到一件碧綠的玉匣,將之撈了出來,也顧不得引動真元烘幹衣服,又匆匆跑進煉器房。
墨雲華見少年全身濕漉漉的,臉麵凍得青紫,道,“快些弄幹衣裳,池中之水極寒,以你修為抵抗不了多時,以免寒氣入體。”
他隨之拿出玉匣之中一塊藍色的冰晶,乃萬年玄冰,是他於極北之地在深海床底尋得,用來鎮壓扶桑木中的太陽之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