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荒野。
北風挾著鵝毛大雪,打在臉上如同刀割。
張言手柱木棍,裹緊破爛的棉襖,混在人群中麻木的向前挪動。
兩天沒有吃一口東西,身體早已到了極限,全憑一點意誌在支撐。
但張言卻不敢休息,凍死在路邊的那些屍體,就像一個個警示牌,時刻的提醒他,一但停下就永遠走不動了。
“鄉親們加把勁,前麵十裏就是楚國了。”
人群中有人叫喊。
“到了楚國,咱們就有活路了,邊境就有粥棚,咱們能敞開吃個肚圓。”
如望梅止渴一般,張言也生出了幾分力氣,隨後又自嘲的搖了搖頭。
天崩開局。
他和路上的這些人,都是吳國的逃民。
這些年,吳王像是得了失心瘋,田賦一加再加,從三成加到了七成。
酷吏猛如虎,為了征糧可以牽牛扒屋打死人,再加上沉重的徭役,讓人徹底沒了活路。
他們隻能逃往田賦相對較輕,吏治也較為清明的楚國。
楚國有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好,張言並不清楚,但他也沒有別的選擇。
張言是兩天前才接手的這具身體,前身凍餓而死,他醒來時被好心人喂了半張餅。
那點吃的並不足以讓他撐到現在,真正起作用的,是掛在胸前的一個吊墜。
那是穿越前在某個景區,從一個老道手裏買下的。
吊墜是一個珠子,指頭大小,綠意盎然。
當時正下著小雨,老道須發花白,在路邊瑟瑟發抖,他難得的發了回善心。
然後,當天晚上就穿越了……
這兩天,這顆珠子源源不斷的向他輸送著一股暖流,雖然微弱,但好歹吊住了他的小命,顯然是某種寶貝。
但張言卻高興不起來。
“老子剛剛買的房啊……”
隨著人群機械的向前,每邁出一步都像在掙命,也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排小黑點。
“那邊就是楚國了!”
難民們歡呼著加快了腳步。
隻是沒等他們高興多久,身後卻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張言愕然回首,卻是一群騎兵呼嘯著策馬而來,馬蹄踏得積雪飛揚,手上的鋼刀閃爍出凜冽寒芒。
“是吳國邊軍!”
“快跑!”
難民們亂做一團,拚了命的朝前方跑去。
吳國對待逃民等同叛逆,不光要斬盡殺絕,還要把頭砍回去築成京觀,用以恫嚇其他人。
這群難民雖然有一百多人,但手無寸鐵,麵對這些全副武裝的邊軍,也隻有待宰的份。
張言也咬緊牙關,壓榨著體內最後的力氣,奮力奔跑。
馬蹄聲越來越近,慘叫聲隨之而來。
落在隊伍後麵的幾名老人已被追上,騎兵們出刀毫不留情。
張言的心裏湧出一股無力。
這裏是兩國邊境,為了防止對方藏兵偷襲,樹木早就被砍得一根不剩,躲都沒地躲。
“剛穿越就要掛?”
“不行!”
他對身邊的難民們喊道:“跑不掉的,左右都是死,跟他們拚了還有一點活路!”
沒人搭理他……
對於強權的恐懼,早已深深刻在這些人的基因裏,明知死路一條,他們也不敢反抗。
張言停下腳步,不能再悶頭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