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忘身心得成奇功 失路徑終遇良朋(1 / 3)

得失豈全關人計,死生累因太用功;富堪敵國猶不足,可笑多金難買身。

铖乙落寞的走在凜冽的草原風中,他是第二次離開藏寶洞了,這一次感懷就多了去了,來的時候那麼多人轟轟烈烈的,好像要把山穀翻個個的勢頭,僅僅幾天的功夫,幾個能夠讓草原風雲變色的人、幾個草原梟雄就化為灰燼,他們無限渴望的財寶也成了鏡花水月,煙消雲散了!

铖乙百無聊賴的走著,幾個人在寒風中等著他,他看到了壽纏身,這是他真正意義的師傅,教過他如何打彈弓,如何練氣的,雖然相處時間不長,後來他還襲擊過師傅,但是,師傅並不恨他;壽纏身的夥伴采刀手,他們兩個同進退的,對他铖乙也不錯;春先生春伯陽,跟著賀蘭大士的漢人高手,就是他在山洞裏見機最早,看來是個有智慧的人。三人關切的看著他,山裏傳出來的巨大的爆炸聲,然後是震天動地的雪崩,他們都聽到了,然後是淒惻的人喊馬嘶,紛紛逃散的人群。三人知道山裏發生了巨變,問那些僥幸逃生的武士,他們也說不明白。他們等了好長時間,以為沒有活人還能走出來了。沒想到,就看到铖乙孤單的身影。

壽纏身關心的問:“你沒有什麼事吧?”铖乙搖搖頭,他們看他神情落寞,眼眶潮濕,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知道他一定見到了令他終身銘記,刻骨銘心的事情,他們等著。铖乙知道他們在等什麼。他說了山洞裏發生的事情。眾人聽到最後。不敢相信這個少年竟然舍得燒掉洞裏的財寶,那可是富可敵國的財寶,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財富。他們訝異的看著铖乙,覺得不可思議。铖乙拿出了烏先生給他的藏寶圖和寶劍,遞給壽纏身、采刀手,兩人沒有接,壽纏身說:“你說你也有過一把寶劍?是從洞裏拿到的?”

铖乙點點頭,“是啊。怎麼啦?”

“都拿出來。”铖乙拿出了自己原來的那把劍。他原來沒有仔細看,烏先生給他的劍跟他那把劍竟然一模一樣的劍鞘,他心中一動,分別抽出了兩把劍,兩把劍都是寒光似水,隻是一把泛著藍瑩瑩的藍光,一把泛著青瑩瑩的青光,竟似是一對!壽纏身歎氣道:“命裏沒有不強求,命裏有時終須有!天意如此,這寶劍、這財富命裏是你的!你就收著吧。我們去了!”壽纏身、采刀手跨馬揚長而去。

春先生笑道:“你是個大有造化之人。希望你善自珍重。不要讓大夥失望。”铖乙點頭。春先生拉馬要走,铖乙叫道:“先生留步!我心中有些疑問請教先生。”

春先生大感意外。回過身來,“什麼事?”

“到底是何人建的藏寶洞?為什麼裏麵竟然有毒?山洞的機關真的沒法打開嗎?”

春先生一愕,“哦!是何人所建,我倒無法說。據你所說,乃是一個淮陰侯的故人所建,當無疑問了。恐怕這個人不知道烏先生他們父子還在世間,因此沒有直接交與他們父子;又或者他知道韓庶子的事,故意不給他,可能另有深意。裏麵有毒,甚至還有機關、消息、暗器,這都是古墓、藏寶洞常有的,一點不稀奇。我在一些古墓中經常見到。”他不自然的笑笑,“他把財寶、衣物用藥熏過,一是為了防蟲蟻,再是防止衣物發黴。倒不是為了傷人。恐怕洞裏另外還有傷人的消息、暗器,隻是你們運氣好,可能已經年深日久失靈了!也可能是山裏曾經地動、雪崩毀了這些機關。總之,消息、機關肯定是能夠打開的,隻是可惜你一把火燒了,不然咱們可以好好參詳參詳!”铖乙也認識到一把火燒了藏寶洞或者不是最佳的選擇。

“至於說赤鷹他們中毒,我想,可能另有原因吧。如果是拿著藏寶圖找到的人,可能會按照正常的方法打開寶庫,然後通風,把裏麵的藥物散盡,也可能藏寶圖上麵就有如何去毒的方法。哦,誰知道呢!這個人一定是個學究天人的人。”他想到在山洞裏,他剛剛看出了一點門道,就頭昏腦漲了,自己跟這些前輩高人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原來的一肚子不平不服什麼的,隨著藏寶洞的爆炸,也煙消雲散了,他覺得前所未有的平和。

铖乙揮手跟春先生告別,看著他騎馬翩然離去,空曠的草原上隻有風掠過的聲音,飛鳥絕跡,走獸隱遁。

铖乙在草原上踽踽獨行,有時候會有蒼鷹在頭頂伴著飛一陣;有時候也能碰見幾隻野羊跑過身邊。今天,是兩隻狼跟在他的身後,兩隻狼都有些老了,身上的毛掉的稀稀拉拉的,看著讓人就不舒服。铖乙沒有理會它們,它們也隻是在一箭地外跟著,不緊不慢地,铖乙走,它們走;他停下來,它們也停下來。一隻找食的兔子也沒有把它們放在心上,隻是在雪堆下麵,枯草叢中鑽來鑽去。铖乙停下腳步,想看看兩隻狼如何打食吃。兩隻狼懶洋洋的看了看那隻兔子,它們好像沒有力氣去追逐那看起來精力充沛的兔子了。它們坐著,沒有動靜。铖乙覺得好笑,狼不去抓兔子,跟著一個大活人,難道它們覺得抓他,要比抓兔子容易嗎?他掉轉頭,繼續走,狼也起來,跟著走。突然,一隻狼向兔子撲去,兔子在狼離它還有數步時,才猛地竄起,仿佛沒有看到另一隻狼正張著猙獰的大嘴等著。在身後的狼停下來時,兔子突然一個轉向,前麵等著的狼也落了空,兔子從斜刺裏跑了。兩隻狼互相看看,又看看铖乙,好像覺得不好意思,低下頭在草叢中拱。铖乙覺得青春的寶貴了,他覺得他離老狼的狀態是遙不可及的。他仰天大笑,聲震九霄。嚇得兩隻老狼灰心喪氣的落荒而逃。

天上起了烏雲。寒風紮骨。铖乙知道一場大雪要不期而至了。果然,一個時辰之後,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下來,荒草地上很快積了厚厚的一層,草原成了雪原,厚厚的積雪看著令人喜悅,隻是在雪原上行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铖乙走了一程,渾身冒汗。停下來一會,渾身冰涼。這場雪恐怕還得一陣時間的下,該找個避風避雪的地方了。遊目四顧,隻是白茫茫的、霧蒙蒙的一籠統,他知道不能著急,慢慢的繼續在雪窩裏走,越走越難走動,突然腳下一軟,掉進了一個學坑裏,摔了個嘴啃地。他伏在雪窩裏。吃了幾口雪。最後扒開雪堆,扒出了一個可容一人的洞。鑽了進去,外麵的風雪立馬遠離了。聽不見呼嘯的風聲,他坐定了,按照太一神功的方法,吸納天地自然之氣,在體內流轉,漸漸的身外的世界成為虛空,體內的小世界有目可視,有手可觸。他聽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聽得到血液流動的聲音,感覺到真氣運行在三百六十經穴的暢快。他不吃不喝的練功,忘記了一切,多日來對於藏寶洞的經曆的刻骨銘心的痛,也仿佛忘記了,終於進入了物我兩忘之境,他的太一神功在不知不覺間又精進了一層。

他聽著雪下蟲子齧冰食草的聲音,雪在接近地麵處融化、壓實、結成冰,再破碎、壓實、結冰的聲音,清晰的很。他聽了這些細碎的聲響,感覺到生命的堅強,也覺得自己的堅強了。他關閉了心神,再次進入物我兩忘境界。

一陣奇怪的響聲傳來,是從很遠的地方過來的,好像是馬車在滾動,還有馬蹄踩在軟軟的雪地的聲音,有人在吃力的在雪地上走動。他不知道是些什麼人在這樣的風雪天地間走動,他繼續他的雪窩精神之旅,讓天地自然之氣撫按五髒六腑,撫按十二經脈、奇經八脈、各處穴位。

雪中行人又等了一天,還沒有到他所在的地方,他聽得清楚,他們就是向著他的方位來的,他們怎麼走得這麼慢?他有些替人家著急了。他不知道,他能夠迅如奔馬,天下又有幾個人能夠做到?更何況在雪地裏行走更費力氣,而且危險更大。行人應該還在數裏之外,铖乙鑽出了雪窩,他要看看是什麼人冒雪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