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危難方顯兄弟情 事後才能見人心(3 / 3)

白狗打開火折子,看了看他的腿,眉頭緊鎖,王仲知道自己的傷勢麻煩,感激三人的情意,心中過意不去,強笑道:“生死有命。我就沒想到還能見到幾位兄弟,再次見到兄弟們,我已經十分喜歡了。兄弟不必太過為難。”

白狗說:“如果不是哥哥救了我幾次,哪裏還有我替哥哥幹事!能夠為哥哥出點力,我心裏才是喜歡的不得了!我一定會治好哥哥的。”

另外二人也過來,拿出身上藏的食物,給他,王仲已經兩天水米沒進,雖然神智有時候還是迷糊,但也是真餓了,是狼吞虎咽,把二人帶的東西吃盡,喝了二人帶的酒,抹抹嘴,長出了一口氣。幾個人見他能吃進東西,心裏都很高興。

看到三人為自己高興,王仲十分感慨。在王家這麼多年,這些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每年都有人死亡,對於管家們,甚至主人,他們的生死不過是談笑間的事;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心中的痛苦,也隻有他們才在乎兄弟的生死。白狗笑道:“那一次,在槐樹林,我被一個胖子舉到頭頂,他要摔死我;是仲哥一劍刺中他的咽喉,把他刺死;還有一回,在亂石崗,兩個人已經把我逼到車前,我想,這一回完了,還是仲哥一箭穿心,把他們幹掉。不是仲哥,我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黃狗也說:“那一回在黑鬆林,一個一丈多高的壯人,把我們兩個夾在胳膊下麵,快要夾死我們了,仲哥也是一箭,------”隻聽一聲響,黃狗倒在地上,三人大驚,王仲喊道:“趴下!”已經晚了,“噗”的一箭,射中了黑狗,黑狗的身子扭了一下,癱倒地上。白狗眼中熱淚滾滾而下,呆立著不動。王仲掙紮著想要起來,卻掙紮不起,他雙手捶地,痛苦莫名。隻聽的一聲冷笑,隻見王大和王巫走了進來。王仲心裏冰涼,白狗用盡心機,也沒能最終瞞過這老狐狸。

看著二人又痛苦、痛恨、又有些迷茫的臉,王大的臉上露出微笑,他好整以暇的說:“小仲,你的傷勢怎樣了?唉,你也太不小心了。跟我回去,一切都還不晚。”王仲搖搖頭。他歎息道:“為什麼弄得這樣?你有什麼不滿意的?我真的搞不懂,我什麼地方對不住你了!”

王仲仍然搖搖頭,他已經不想對這個人說話了。

白狗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王大冷笑不語,王巫恥笑道:“你的那些小孩把戲,怎麼瞞得過大官人。”其實王大隻不過是個管家,但是他喜歡有人在私底下喊他“大官人”,以表示他和主人差不多。這一次,他真的沒有看出白狗的把戲,隻是晚上練武的時候沒有見到三人,問起了,有人說三人吃了飯,就跑了。他也沒在意。有人在一邊閑話,說起來昨天晚上,前村的破廟裏,晚上咕咚了一晚上;又有人說起驛站的驛卒花蛇失蹤了。他心中起疑,但又想不起什麼地方有問題。他就喊上王巫,兩個人悄悄地轉到破廟附近,見到破廟裏果然有人聲,還有火光,二人心中疑惑,害怕有對頭找上門來。二人輕輕地迫近,聽到白狗說話,還有黃狗的聲音,二人在牆外仔細一看,見王仲躺在地上,馬上明白了一切,王大怒不可遏,甩手打出袖箭射殺了黃狗、黑狗。這才邁步進來。

白狗麵如死灰,雙手攏在袖中,黯然道:“我的命是你們的,你們拿去好了。仲哥中了你們的蛇毒,也沒有幾天好活,求你們饒了他。”他說著跪倒地上。二人沒有理他,隻是看著王仲,他們不擔心白狗這個小雜役,他們擔心王仲會突然出手,王仲雖然是他們教出來的,但是他們知道,王仲的潛能是誰都看不出的,他總是在不可能的情況下出手,而且一出必殺,還沒有人能在他出手後能夠活命的。

王仲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好像已知必死,不再準備反抗,王大沉思的看著他,麵對這樣的人,他的心裏也是百感交集,動手,還是不動手?王巫有些奇怪,王大在他的心中像神一樣,沒見過他這麼猶豫過。王大覺得自己的腳被什麼輕輕地碰了一下,看看什麼也沒有,腿上好像有幾根蛛絲,隨手拂去;王巫也感覺有什麼東西進了自己的靴子,他附身查看,什麼都沒有,頭發好像有蛛絲掛著,隨手抹了。剛剛進門的時候,門口掛著很多的蛛網,二人都沒有在意。

王大下了決心,要解決了王仲和白狗,他抬手,想要射出袖箭,但是他的手無法抬起,他大驚,卻覺得嘴僵硬,渾身僵硬,他怨恨的想要瞪王巫,他覺得隻有王巫的蠱才能如此,是王巫對他下了蠱,脖子動不了啦;王巫也是這樣的感覺,他每一次看到敵人被自己的蠱整成這樣,心裏都是樂不可支,但是這一次自己也有這樣的感覺可是不太妙,他想喊對方,卻說不出話,恐怖籠罩著二人。王仲睜開眼來,他奇怪王大為什麼還不動手,見到二人的奇怪模樣和奇異表情,心中奇怪。

白狗這時站了起來,他把黑狗、黃狗的屍體抱到一起,然後抱起王仲走到外麵,把神案、一些枯枝、樹葉、幹草堆在廟裏,王大和王巫驚恐的看著,他對著二人微微點頭,然後點起火來。白狗退到廟外,看著火起,然後抱著王仲大步離開。兩個梟雄從此人間蒸發,王將軍派了很多人也沒有找到他們,以為他們卷了財寶跑了,又害怕他們被官府抓住,害王將軍擔心的很長時間坐臥不安,再也沒人想到是一個粗陋的土醫使他們升的天。三個狗也失蹤了,沒有幾個人在意這些人的去向。有的說王大帶著他們逃跑了,有的以為王大殺人滅口,殺了他們,差不多猜中了。

白狗背著、抱著王仲心情淒惻的離開。兩個人誰都沒有離開過家鄉,長這麼大,都隻是在附近轉悠;有時候跟著幹活,都是晚上,分不清東西南北。好在兩人都是摔打慣的,什麼樣的苦都能受得。二人仍然像原來在王家一樣的晝伏夜行,白狗在晚上捉得許多的蛇蟲,這些東西雖然不能治好王仲的毒,卻都是極有營養的,把王仲的身體養得壯實的很,隻是王仲的腿無法用力。

二人走了不知多久,好似乞丐、花子,見遠離了家鄉二人也敢半天走動了。有一天到了一處山林,見到一個采藥的土人被野獸咬了,白狗發箭,嚇跑了野獸,土人感激,把二人請到家裏,款待二人吃了豹肉,喝了自釀的酒。說起來,原來當地已經是東越國,是東越王的領地。采藥人問起二人的來曆,兩人也不避忌,說是受到蠱蛇之傷,到處尋醫問藥,也沒有治好。采藥人問起蛇的樣子,白狗仔細說明,覺得有了希望。采藥人聽了,沉思半晌,二人心頭涼了半截。采藥人笑道:“我們東越的蠱和南越的蠱有所不同,你們說的那種蛇,我隻是聽說,沒有見過。我隻怕治壞了恩人。”二人大喜,原來碰上了個行家。原來這采藥人卻是東越國的名醫,當地人稱作西山翁,經常給東越王和他的家人、大官看病,不僅醫術高明,而且心地良善,不是說隻對官貴們醫治,對於窮人、貧民,也一視同仁。因此經常自己出外親自采藥,並發願光大醫術,到處尋訪名醫,到過東甌、南越、滇國等地,探究各地的方術,特別是各地的蠱術,勤加鑽研。因此能解王仲所中之毒。這東越大醫果然是個行家裏手。吃了他的藥,王仲上吐下瀉,渾身虛脫,腥臭難聞。然後用藥熬水,把他放在藥水裏煮了三天。這幾天白狗是目不交睫,守著。三天下來,王仲的腿好了,渾身的精氣神都有了,二人大喜,磕頭拜謝。

白狗跟著主人學習東越醫術,王仲在山中習練武藝。這西山翁感激二人的救命之恩,見二人質性淳樸,不是那奸惡之人,帶著二人在東越遊走,見過幾個東越的奇異之人,學得了不一樣的技藝。

正是:人身哪得都自有,風裏雨裏為糊口;莫笑街頭流落者,身無羈縻四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