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點,兄弟!”楚征拍拍兩人的肩膀說道:“不要這種表情,等會兒棉花糖回來以後會認為你們在歧視他的——作為一隻好鬼,他的自尊心確實稍微強了那麼一點。”兩人木然的點點頭,現在即使有十萬個狂狼士兵衝向他們,大概這兩人也能坦然麵對,這件事對他們的震撼太大,暫時兩人還處於無奈的眩暈之中。
“楚征哥,棉花糖不是一個精靈嗎?”斯克爾驚訝的問。
“不是的,棉花糖不是精靈。”楚征歉意的說。
斯克爾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其實他才不在乎棉花糖是什麼,他隻知道他們是好朋友。
四個人沉默不語,靜靜的在沼澤地邊緣等待著查探地形的棉花糖回來,幽靜的夜使人產生強烈的睡眠yu望,斯克爾開始在周圍慢慢的跑步,意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在森林裏狼狽逃竄了四天四夜以後,他居然還能有如此體力和興致,這不能不讓已經坐下來休息的其他三人感慨年輕真好。
正跑著,斯克爾忽然停了下來,他快步走到沼澤邊沿,探著頭朝黑綠色的沼澤深處張望。
“你在看什麼?”哈裏被勾起了好奇心,他也跑到沼澤邊沿往裏瞧。
“那個黑乎乎的東西是什麼?”斯克爾轉頭問旁邊正努力睜大眼睛的哈裏。
“你說那邊的那個?”哈裏指指不遠處一塊漂浮在沼澤上的木頭一般的物體問道。
“對,就是那個。它是剛才浮上來的,我看的清清楚楚。”
“大概是木頭。別管他,小鬼!”哈裏說,隨即沒趣的轉身想回去坐下。
“不,不是木頭……它動了,你看!它過來了!”斯克爾拉住哈裏的胳膊,興奮的說。
聽到斯克爾的話聲,本來還在和楚征閑聊的蘭特敏捷的跳了起來,一個箭步趕到斯克爾身邊把他拉離了沼澤邊,小偷也沒趣的跟在了蘭特身後。
三人剛退離沼澤邊沿,沼澤裏猛然掀起一股巨浪,汙濁的沼泥下雨般落在了眾人眼前,一個龐大的黑影直挺挺的立在了離他們不遠的沼澤中,嗷嗷的叫聲低沉而有力,似乎正宣告它是這片沼澤的霸主。
“鱷魚!”楚征無意識的自言自語,但轉瞬間他就否定了自己的看法。他曾經見過的鱷魚沒那麼大的——如果一定說有的話,那也是恐怖片裏的那種變態大鱷魚——眼前這類似鱷魚的東西渾身長滿了尖刺,在夜色中如同一株三個人高的仙人掌,或者說是一根隻有傳說中的巨人才能揮舞的有生命的狼牙棒。這東西完全是個怪物。
“看來我們有麻煩了!”蘭特抽出長劍。怪物撲到了沼澤邊沿,緩緩朝這邊爬過來,它張大了嘴,嘴裏長如刀刃的利齒讓所有人都感到一絲寒意,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在護著其他人退到安全了的距離以後,蘭特飛身朝怪物掠去,手中的長劍猶如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筆直的落在了怪物覆蓋著鱗片的身體上,然後在一陣刺耳的摩擦聲中順著怪物身體滑落,以蘭特的眼力隻能發現鱗片上有一道淺淺的白痕。這不禁讓蘭特大吃一驚,這一劍雖然隻使了五分力來試探,但這種力度已經足以砍斷兩個穿著輕甲的敵人的身體,而這怪物卻好像渾然不覺,看來它的皮不是一般的厚。
怪物一愣神間已經挨了一劍,它低吼一聲,頭一轉,張口便向蘭特咬去,如果這一口咬實的話,蘭特的上半身就得給下半shen說再見了。一個旋身,蘭特輕巧的躲過攻擊,正想順勢刺怪物的眼睛,旁邊一陣勁風刮來,一條粗大有力的黑尾巴像一棵小樹一樣向他掃來,看來這怪物倒也懂得追擊的道理。
當此時,躲無可躲,怪物彎曲的身體恰好將蘭特圍在了中間,左有大口右有巨尾,蘭特倒也想過躍過橫掃過來的大尾巴,可是這尾巴來勢實在太過凶猛,一不小心便會被其帶起的風勁擊中,到時身處空中,勢必會危險無比。無法可想,蘭特咬牙使出最大的力量展開了半圓劍舞的防禦,一團銀光在黑夜中耀眼非常,粗大的尾巴一瞬間就撞到了銀光之上,銀散光斂,在怪物嗷嗷的慘嚎中,一個人影高高的飛了起來,在越過一段不短的距離以後重重的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哼。
“蘭特!”
楚征搶上前去,蘭特撐起身子,手扶著長劍,嘴角浸出鮮血,他死死的盯著因為尾巴受傷而不住轉圈的怪物,眼光閃爍不定。
“斯克爾,過來!”蘭特喊道,他裂開的虎口剛被楚征止了血,這讓他感覺好了些。
斯克爾提著大劍快步走到蘭特身邊,不時注意著那怪物是否從受傷的迷茫中清醒了過來,兩人耳語了一番,斯克爾點點頭,獨自朝怪物走去。
“斯克爾,你幹嘛!”楚征嚇了一跳,連蘭特都沒轍的怪物,斯克爾這樣過去完全是送死!
斯克爾已經動了。
半側身舉著重劍,斯克爾用一種快速的碎步衝向了剛剛停止轉圈的怪物,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怪物身上,頭部的一個起伏,身體的一個擺動,嘴的一個張合,一切都是那麼清晰,他甚至能看到怪物的尾巴正準備朝左搖晃。這是獵人的直覺。
側身,怪物的大尾巴再度揚起,像從山崖上掉下的巨石一般直直的向斯克爾砸來。斯克爾矮身閃過,在怪物尾巴砸中地麵的一瞬間,一記重劈硬生生的敲在尾部的中央,鱗片紛飛,怪物瘋狂的扭動著身體,嘴邊不住流下青綠色的液體,尾部的重創讓它憤怒起來。
一擊得手,斯克爾轉身就往蘭特的方向跑,身後怪物急速追趕著他,大嘴如影隨形,尖利的牙齒找尋著一切將斯克爾刺個大窟窿的機會。
“讓開!”
聽到正前方蘭特的大喝,斯克爾騰身便往右撲去,就地打了一個滾,一抹紅光從他身邊閃過,疾如奔雷般飛進身後怪物的口中,又迅速的從它的頭頂穿出。所有的一切都停滯了下來,怪物緩慢而痛苦的扭動著,口中的嗚嗚聲越來越低沉,暗綠色的血液從頭頂和嘴裏流出,在土地上形成一灘帶著濃烈腐臭味的大水汪,而不遠處的小偷雙腳不住的打著晃,牙齒互相撞擊碰的咯咯作響,然而他仍然沒忘記興奮的抓住楚征的胳膊,高聲的叫道:“你看見了嗎!看見了嗎!特技!那是魔劍士的特技!”
龐大的身軀轟然倒下,夜晚複歸寧靜,空氣中的緊張氣氛緩和了下來,蘭特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從怪物口中抽出長劍,剛才真是險,如果斯克爾沒有及時躲開,如果自己沒有控製好劍上的魔力,如果怪物再聰明那麼一點,那麼,在這裏的所有人大概都得成為這家夥的晚餐了。
哈裏戰戰兢兢的跟著楚征走到蘭特身邊,看著蘭特脫力的模樣,他心有餘悸的朝沼澤裏瞧了瞧,幸好到目前為止隻出現了一隻這樣的怪物,假如多來幾隻的話……他不敢再想下去,於是閉上眼開始向聖靈之神祈求自己的平安——其他人就不用聖靈之神照顧了,免得人多了連神也忙不過來。
“有外傷嗎?我給你治療一下。”楚征說。蘭特擺擺手,示意不用,他現在隻需要休息一會兒。
“蘭特大人,您剛才使用的是魔劍士的特技吧!”祈禱結束的哈裏欽佩的問。
每一個魔劍士都會有自己的特技,這種特技取決於魔劍士自身修習的魔法種類和這種魔法與魔劍士本身劍技的融合形式。一個魔劍士首先是一個劍士,其次才是一個魔法師,而在一般情況下魔劍士是不會使用攻擊型魔法的,因為和劍技比起來這相當損耗體力並且威力極小。至於魔劍士的特技,則是魔法與劍技的有機融合,通常威力奇大,但是負作用也不小,所以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法,不到關鍵時刻魔劍士是不會使用的——如果一擊不中,那麼迎接虛脫的魔劍士的就是死亡的下場。
蘭特點點頭,繼續閉目養神,斯克爾則在怪物旁邊用大劍敲敲打打,時不時踹兩腳,這讓楚征莫名的擔心躺在地上的恐怖怪物會跳起來咬掉他的腳和腦袋。
夜晚在流逝,沼澤邊一片安寧,但每個人心裏都繃著一根弦,周圍看不見的地方都有可能潛伏著未知的敵人,可能是某幾個巡視的狂狼士兵,可能是森林裏一些無所事事的野獸,也可能又從沼澤中鑽出另一隻強大的怪物。
不知過了多久,死寂終於被一聲淒慘而尖利的叫喊聲打破。
“救命啊!楚征,救命!謀殺,那家夥想謀殺我!”沼澤地上方劃過一條灰色煙痕,棉花糖以一種在哈裏看來不可思議的速度直接撞到了他身上,然後又在小偷的尖叫聲中輕鬆的從他身體裏穿了過去,最後化成人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作出了相應的臨敵姿態:蘭特站在了最前方,目不轉睛的盯住棉花糖回來的方向;斯克爾用大劍護住了蘭特側方,經過幾天的戰鬥,他已經懂得了配合的重要性;楚征規規矩矩的守在兩人身後,他感覺有些羞慚,作為一個武藝低微的大哥,被小弟斯克爾保護畢竟不是什麼有光彩的事;而哈裏,當然,在最後方的他已經將一隻腳偷偷伸向了背後,做好了隨時展開飛毛腿的準備,小偷就是小偷,沒聽說過小偷有正麵和敵人戰鬥的覺悟。
一股陰冷的氣體打著旋拂到所有人的臉上,除了楚征,其他幾人都不由而同的打了個寒噤,斯克爾疑惑的看看黑壓壓的天空,真是沒道理,在雪山上住了這麼久的自己居然還會怕冷。
哈裏的右手有些發抖,他趕緊用左手把它抓住,身後不遠處的密林裏一定有什麼東西,還有前方的沼澤,頭頂的天空,甚至連腳底的土地都讓他從心底感到一陣恐懼,又一股風吹過,同樣陰冷潮濕,不帶一點人間味道,一瞬間,他看見自己站在了用木頭搭建的刑台上,手腳上吊上了長而細的灰鐵鐐子,鐐子兩端縛在背後的十字型大木架上,抬起頭,一柄閃著寒光的鋼刀威嚴的立在半空,周圍不遠處密密麻麻的站滿了無數人,各種紛繁的聲音如同細針一樣刺進他的耳膜,他的眼睛開始濕潤,兩股水流從眼角迅速流下,順著臉頰跌落在地,這是……暗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