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無命睜的時候，腦子還是覺得有些沉脹。
陽光透過過緊閉的窗戶照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已經日上三杆。
他一直起得很早，作息也很有規律。
良好的作息可以使一個精力充沛，反應敏銳，這是一個殺手必須具備的條件。
現在他卻仍感到困倦，他幾乎想在躺下去睡一覺。
陽光還是照在他身上，卻也映照出一個陰影，他忽然意識到這這屋子裏竟然還有一個人。
以前從來都是他潛伏在陰影中窺視別人。
他低喝一聲：“誰？”
那人淡淡的道：“是我。”
上官金虹的聲音。
他竟一直站在窗前，卻無聲無息，他背對著陽光，麵上也似乎蒙上了一層陰影，看不清楚他的臉，宛如幽靈。
上官金虹又道：“我來了兩個時辰。”他沒有多說一個字。
來了兩個時辰，以荊無命的反應，竟然毫無察覺。如果他敵人，那荊無命隻怕有十個腦袋，也已經身首異處，這才是上官金虹要表達的意思。
荊無命當然聽得出來，他慢慢站了起來，道：“這種事不會再有下次。”
上官金虹道：“其實並不是因為你的反應慢了。”
荊無命在聽。
上官金虹道：“隻是因為你已不再適合做一個殺手。”
荊無命霍地按住了劍柄，道：“這次隻是意外。”
上官金虹看著他，淡淡地道：“你方才在睡夢中，一直在喊小仙這個名字。”
荊無命死魚般的臉已經變得紅一陣白一陣。
一個人的心中若是有了人，有了情，有了掛念，往往就會分心，往往很難集中精力再去做一件事，尤其是殺手這種工作。
上官金虹道：“你不必尷尬，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想女人很正常，你若是真的喜歡小仙，我絕不會反對。而且我看得出來，小仙對你也有意思。”
荊無命死灰色的眼睛裏，竟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他道：“真的。”
上官金虹一直盯著他的眼睛，道：“你知道我的話就是金科玉律。隻要你提著天機老人的首級來見我，我便把小仙給你，而且從此以後，你我兩不相欠。”
荊無命一陣沉默。
上官金虹道：“我知道你可能不是他的對手，但我是要你去殺人，不是要你去比武，這個道理你應該早就明白。你若是真的喜歡小仙，就不該再分心。”
荊無命突然道：“你來，就是為了來提醒我這些？”
上官金虹道：“你若是都明白，就當我沒說。”他慢慢地走了出去。
×××
夕陽下，一個孤獨的影子。
荊無命永遠都是那麼孤獨。
隻是他死灰色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感情。
寂寞的感情。
街道雖不長，也不寬，卻也有幾十戶店麵。
堂前的笑鬧喧嘩，猜拳賭酒聲，堂後的刀勺鏟動，油鍋爆響聲，這裏顯得那麼熱鬧，一切都充滿了生趣。
唯獨荊無命是例外，他到哪都是那麼寂寞。
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了什麼。
無論誰都沒法子和他親近，他也沒法子和任何人親近。
像他這種人，世界都注定會隔離他，他也注定會隔離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