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痛,耳邊卻聽著她的對不起,夏子漓雙目緩緩的閉上,帶著些許死寂和絕望,合上的雙目,兩行清淚便順著臉頰落下。

內心掙紮,亂的好像一鍋粥,酸楚和痛楚的滋味在心上彌漫,今天,直到今天,她才知道這一切。可是,有什麼辦法呢,這就是宿命啊。宿命。她,夏子嬈,皇甫昊,到底是誰毀了誰的幸福——

“姐姐。我做錯這麼多,你是不是很恨我。你恨我吧。”嚶嚶的哭泣聲突然漫過陰鬱沉寂的牢房,就那麼抽心的哭泣聲,讓整個人的心都顫抖了起來“你應該恨我的——你恨我吧”

話音剛落,又落下一串破碎的音符

許久。閉著眼的夏子漓歎了口氣,睫羽上麵被淚水沾濕,臉頰被鹹鹹的淚水侵的疼,搖頭,輕輕的搖頭。

夏子嬈看著她的模樣,心裏更痛,因為她從來的大度,是她永遠都不可比擬的,也是她最令人心痛的地方,她總是喜歡原諒,總是選擇原諒,以前,她做過的那麼多錯事,她親手給她灌下落紅胭脂,目的可是要她的命啊。可是,她依然不恨她…她不恨她

悔恨的淚水更是又一次如泉湧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接連的破碎的喃喃的聲音夾雜著哭聲,一遍又一遍,在夏子漓的身旁回旋,而她的心上一片空白,腦海中渾渾噩噩,什麼都渾渾噩噩。

*

離開監牢,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去的,回到宮裏,墨宜塵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她很累,渾身乏力,軟軟的倒在床榻上,一連幾天,墨宜塵都沒有再出現。

外麵的塵囂,仿佛這裏的一切都被隔絕,這麼多天,她被壓的好沉重,隻有他,墨雲軒。隻要想到他,她的心裏就會充實,才有追逐的目的。

天色漸漸暗下來,夏子漓附在窗欞上,抬望天空墨雲片片,沉重的壓下來,悶熱的空氣偶爾一絲涼風,回廊上一排宮燈搖晃,明黃的燈火暈開

“娘娘…”

夏子漓側臉過去,宮女青藍端了洗臉的水進來,弓身放在矮凳上“娘娘早點歇息吧,奴婢聽說皇上已經去了皇後宮裏,今晚不會過來”

仿佛知她心裏所憂,青藍的話語裏帶著淺淺的安慰,夏子漓知道她的好心,投過去報以感激的一笑

轉臉複望向寂靜夜空,清澈的眸子倒影一片濃鬱的黑,忽然間,遙遠處重重疊疊的濃黑雲層蹙攏,如萬馬奔騰,翻滾的厲害,一層一層厚重的覆蓋遠方天際最後一點光,空氣愈加沉悶

忽然,遠遠的一陣風過來,劃過宮外麵低矮的花牆上的綠葉,暗沉的光線裏葉子搖曳的厲害,經過回廊時宮燈下吊起的玉墜流蘇相互碰撞,叮當作響,隨後直撲她臉上,冰冰涼涼,放肆地撩開耳邊垂下的小絡青絲,顯出半邊小巧的耳垂,剔透的玉石耳墜來回搖晃,黑夜裏,出幽深的綠光

“娘娘還是別站那兒了吧,看這天,馬上就要下雨了,風灌進來,著了涼可不好…”

夏子漓沒有將身體移動半分,整個上身仍附在窗欞上

墨雲軒。她琉璃色的眸子望向灰白的邊際,那麼遙遠,心上卻輕輕劃過這個名字,他,現在在幹什麼呢…

一波接著一波清涼的風迎麵而來,夾雜著一點,兩點,隨後繁複的雨滴,打在花心裏,綠葉上,遍地的沙沙聲,彌散著腥臭的泥土味。

接著天邊驟然一聲雷鳴,如久蓄的力量在瞬間突然得到釋放,劇烈的滾動著,轟響著。忽然,一道耀眼的閃電從天空中劃過,天空出山崩地裂的雷聲,震得心髒猛一收縮,她腳步輕輕的朝殿內退了退,瓢潑大雨嘩——地下來……

狂風驟雨順著窗子進入,臨窗的地麵瞬間一層水,胸前的薄薄宮裝濕透,屋子裏‘哐當’一聲巨響,轉眼過去,架子上的白瓷花瓶被風刮在地上瞬間碎成片,忙有宮女上前收拾,宮女急急忙忙的上來關窗,哪知風太大,兩隻手甚是吃力,又有兩個宮女上去,手忙腳亂半天才關嚴實

夏子漓默默的走到西窗的貴妃榻上臥下,窗子依然打開,因為背對風向,倒不會猛力的灌進來,枕了金絲軟枕,頭朝著窗外看出去,大雨像一片巨大的瀑布鋪天蓋地地卷了過來,低矮的樹枝在風雨中曆盡摧殘,雨霧連成一片,像巨大的朦朧的幕布罩住這片天地

天幕。籠罩在整個天際,夏子漓伸出手去,如線的雨珠打在手指上,‘啪’的一聲,沁涼的水滴順著指甲流進指尖——

她低頭。攏了攏身上長長的披帛。

此刻,在千裏之外的某客棧裏,一樣的風雨,連綿的雨幕在狂風被一層層吹開,樓杆被打濕,整個樓板已經濕了一大截,屋簷,叮當的水珠連續不斷的滾落。

“吱呀”一聲將門打開,長長的裙擺被風拉起,軟如葇絲的黑,三千悉數挽起,一股股的從胎中落下,層層鋪下來,最終落到頸中,輕輕揚起的側臉,明亮的光線下,一個柔和的弧度,皓白肌膚,明目朱唇,柔軟的裙擺被風拉起,翩躚起舞,美目遠望,輕輕的一掀眼簾,看著麵前鋪天蓋地的大雨,那一汪清泓裏,纖細的哀傷,溢滿寧王妃的眸子。

身後的大床上,兩個歡樂爬來爬去的小娃娃,如精致的白瓷娃娃,小小的身體,可愛的非常。

風有些大,但是吹到了屋裏就明顯小了很多。

寧王妃的眼眸突然抬起,往向遙遠的天際,陰天,風雨…。

陰鬱的天,總是特別的懷念,比如說,懷念某一個人,

猶記得,她的大婚那天,也這個陰雨的天,墨亦秋,出現在她生命中的男子,如同流水一樣匆匆流走的男子,他如同過客般,明明是如同過客,卻影響了她的一生,給了她一輩子的遺憾。

記憶如同開了柙的洪水,那次,是她這輩子第一次也是唯一的大婚,滿滿的風雨鋪排而下,明明是好熱鬧的隊伍,沿街的鑼鼓掀天,那一片紛繁的大紅,大紅的色溢滿了整條大街,一路鋪排過去的紅色,卻在風雨中摧殘的不成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