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的故事,在寥寥的一盞茶湮盡時被她緩緩道來。她告訴我,她和沈致遠早在我回元國之前早已相識。因為沈致遠與她不知是在幾百年前的舊友模樣有幾分相似。如此說來,讓我想起了哲別,因為我一直覺得在氣質上,哲別與沈致遠的確是有幾分相似,但前提是哲別閉上嘴巴的情況下。年少的時候,總是心心念念想把哲別培養成一個大將風範的人,可以跟隨我左右保護元國的安全。白馬過隙,時間匆匆而過,哲別卻成了一個大家閨秀……著實讓我可歌可泣。
筱初的話,讓我知道了在我魂魄回歸肉身之前那塊抱我屍身不腐爛的冰魂,是來源於元國的宗祠太宗爺爺的身上……這也足夠讓我想象出當時沈致遠是如何一劍把太宗爺爺口中奪出冰魂時,太宗爺爺灰飛煙滅的情景。兩百多年了,太宗爺爺這具極具價值的古屍,因為我而被人毀滅的一幹二淨。真是情何以堪,我想以後有一天我不幸下到黃泉路上遇見元朝各位列祖列宗,不僅不知道用何麵目拜見他們,並且又不能以死謝罪來表明我對這件事無知的清白……
那一日,正是我在畫幕第一次見著筱初的那一日,沈致遠跪在筱初的跟前對她說:“我從沒跪天跪地跪父母,唯一下跪的隻有琮琤,今日,我跪在娘子麵前望您能答應我一件事。”這件事讓他願意對筱初下跪的事便是求她尋找寒冰琥珀救我一命。我覺得這一跪的確是冤了點,我的確是被寒冰琥珀救活了,但是在這之前我連筱初的鬼影亦未見著。同時我很好奇,為何沈致遠不親自為我尋找寒冰琥珀卻要假手於人?
筱初揚眉看了我一眼沉沉歎息道:“他覺得對不起你,怕你的魂魄孤單寂寞,在無垠中漂泊蕩漾找不到一個與你相伴的魂。畢竟寒冰琥珀不是那麼容易尋找的。”
一個念頭在我腦海裏閃過,我問道:“你身上不是也有一塊麼?怎麼?把它分一半出來完成承諾很難麼?”
筱初聽聞我這句話後呆了呆,捂著嘴咯咯笑道:“你委實傻了點,這寒冰琥珀一旦從體內取出,它的主人肉身與靈魂將打入六道輪回之外,別說是遊走於人間,便是陰曹地府你也去不了。況且這玩意兒隻有主人願意把它取下來的時候,它方可離開主人。誠然,我還想遊戲人間久些,哪會做這等傻事。”
聽著這些,我不禁有點癡,驀然想起了何翩翩。這個女子,就這樣消失了。以後的她沒有輪回,不論是過多少輩子她也不會再見到那個傷她心的男人了,這真好。
我默默坐在亭子裏片刻,搜索著腦海裏關於沈致遠的點點滴滴。想找一些我對他做過的好事,不久未果,浮現在我腦海裏的隻有我用一國公主之尊指示他做事的情景。我閉上眼睛。捂著額頭歎息了幾聲,決定離開這個奧爾良堡,去找正在帶著小容在外麵喝茶乘涼的哲別。我招呼著正在在遠方與仙鶴丹鷺玩你追我趕遊戲的團子,示意它是時候離開它喜愛的樂園了。團子垂下尾巴,原本興奮的耳朵垂下臉頰,烏楸地慢吞吞走過來。我向筱初告別:“我該去茶館找哲別了,筱初姑娘,有緣再見。”
筱初聽到後笑吟吟對我說道:“是找他?顧姑娘,我方才才想問你他去哪了怎麼不跟著你。”我皺皺眉頭說道:“你找他有事?”筱初搖搖頭說道:“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可巧我也想外出喝杯茶水。這狼在這園子裏吞了不少仙鶴,顧姑娘理應?”
我聞言點點頭道:“那便一起……”按照常理來推測,筱初不過是找了一個借口與我結伴外出,這麼多珍稀仙鶴她都不放在眼裏了,何況是一盞茶錢呢?懷著這樣的心理我與她漫步到碉堡門外,準備出去的時候,卻被一個藍眼睛卷頭發的異族男子攔住了。從模樣來看像是一個色目人,他怒氣衝衝的跑到筱初的麵前,一根手指顫顫巍巍對著筱初:“你你你你你……”從它的表情上看,很是惱怒。潔白如月的牙齒直打震,深藍的眼睛瞪著筱初。可筱初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望著遠處攏隴的青草地,嘴角若有若無的笑著。那色目人看筱初無所謂的樣子不由氣結,把原本對著筱初的手指轉向團子。卻被團子齜牙列齒的模樣嚇住了。他舉手仰望著天空大吼了一聲,又氣匆匆的回到原路離開了。
對於突發其然的這一幕我甚是不解。我看著筱初,她了然笑笑道“嗯。我忘了說這仙鶴什麼的,是那人養的。”
我和團子:“……”
哲別與小容所在的茶館離雞堡不遠,隻是烈日的陽光有些刺眼。雖然感受不到大地冒出的陣陣熱氣,但是也能看到寥寥水汽從大街上的地麵升起。團子跟在我們身後病懨懨的走了,雪白的尾巴拖在地上沾上了許多塵土,我考慮今晚回到宮殿的時候是否應該讓丫鬟們為團子洗個澡,團子似乎很怕這烈焰的暴曬。想想也是,它是一隻雪狼,出生的時候就在那遙遠無極的大雪山,那裏覆蓋著皚皚白雪。一隻冷血的動物又怎能忍受這麼大的日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