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很多年過去,陸夜都覺得自己看不透連妙,她看起來是個從未下過繡閣的富家小姐,可卻又比誰都聰明,她看來孱弱得多走兩步都會氣喘籲籲,堅強起來的時候卻如同正午陽光,讓人不敢直視,她看起來比誰都單純,可卻能在他毫不察覺的時候,買通了西山上上下下所有人的人心!
多年後,連妙將西山產業做大到官府都生怯,而後她又選擇了最合適的時機漂白了自己,已近不惑的陸夜跟在連妙身後,聽著她平淡的吩咐,看著她冷豔奪目的麵容,不禁想起了他最初救下她的時候,她瑟縮著仰頭看他,像是一個誤入歧途的白兔子。
那些年的陸夜早已心腸堅硬如鐵,可唯獨麵對連妙的時候,會生出幾絲複雜,似是憐憫似是後悔。
連妙歸去不久後,空氣潮濕,漸漸下起了雨來。
喬溫歡看著吏人們從死去的言夫人房間裏取來的各種證物,臉色有些暗沉,燭光閃爍,她將展開的信又看了一遍,揉了揉額角。
眉娘:見字如晤,秋寒加衣。
眉娘:賀芳辰,歲歲如錦。
這些信有許多,說著些生活瑣事,可以看出言夫人是將她當做極其要好的朋友。然而卻在兩年前戛然而止。
恰逢這時候,蕭殊推門而入,他凝眉環視一周,道:“已經快三更了,你為何還不休息?”
喬溫歡一驚,她抬頭看他,匆忙行了個禮,被他抬手攔下。蕭殊見她又習慣性沉默,重複問了一遍。
喬溫歡這才像是徹底回過了神,她道:“我在看言夫人死前的一些信件。”
蕭殊從薑管事那裏聽說過些她這幾天在查的案子,不甚感興趣,隻隨口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她又揉了揉額角:“可能真的是言夫人派人殺的言豆。”
“虎毒不食子,若無充分證據,別說言豆,便是伊闕的縣民,都不能接受這麼個答案。”
“確實不充足。”喬溫歡道。
蕭殊看她一眼,覺得她臉色依舊慘白得厲害:“那你為什麼推測言夫人會這麼做?”
喬溫歡心中緊繃的弦啪地斷開了,她似乎被人戳中死穴,猛然呼吸急促了起來,好一會兒才覺得有所失禮,輕聲致歉。
蕭殊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似乎在等待答案。
喬溫歡滯了半響,才勉強說道:“雖然隻是推測,可是……我似乎能理解言夫人。”
她情緒看起來依舊未平靜下來,垂在身側的手都微微發顫,蕭殊認真看著她,突然有些不忍,他伸出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阿喬,閉眼,放鬆,什麼都先不要想。”
本來伏在一邊假寐的小寶,突然抬起了頭。
···
出於尊敬,崖山2567從來不窺探係統管理員的思維,即便這對他來說易如反掌。因為他的程序是完全仿造人腦建造的,所以他也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福至心靈,突然而然的第六感。從科學數據上來說,這些東西並沒有多少可信度,可那一點點的未知和疑惑,撓得他心裏癢癢。
喬溫歡最後那句話,和他一定有關係!
崖山2567扒開房門,昂著腦袋尋找合適的人類軀殼暫時寄宿。他排除了靖王,薑管事,和那個耳背的縣丞。因為從智商角度上來說,他們都有可能會發覺事情不對勁。崖山2567又轉了個彎,盯上了喬岸。
深夜的言家老宅似乎空無一人,因為言如錦常年住在別處,所以本來老宅就沒有幾個人,言夫人死後,言豆在書院念書,丫鬟仆人更是走得走散得散,老宅常常空著。崖山2567操縱著喬岸的身體打開大門的時候,並沒有遇到任何質問和阻攔。
他原地站了一會兒,挑了個方向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