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四十一,初會(2 / 2)

英蓮正舀瓢水,澆在瓜秧上,見長寧向她努嘴,微一扭臉,方看見柳湘蓮立在那裏,頭發有些蓬亂,衣服鬆鬆掛著,想是才起來,不由笑一笑,問:“二爺可是又起晚了?想必飯也沒吃。”

湘蓮這才哦一聲,說:“甄姑娘倒早。”一麵又轉開臉,“我才聽見聲音,還以為杏奴在這兒淘氣呢,所以過來看看。”英蓮道,“那個才捉了蟲子,不知又鑽哪兒去了。”說完,也就沒話了。

湘蓮站了會兒,也覺沒趣,才要挪腳走開,便見前麵封氏送個婆子出來,走到菜畦邊,看到湘蓮,那婆子便笑著問,“這小哥兒怪俊的,可就是才說的,你家來的客人?”封氏笑說個是,又向湘蓮道:“這是鄰居薑嬸子。”

湘蓮遂上前見個禮,那薑母便拉著他的手,一時問長問短,湘蓮耐著性子都一一的說了。薑母咂嘴道:“可是怪遠的。”一時也就去了。湘蓮便進屋,早飯還溫在灶上,封氏取了來,一時看他吃畢,便又收拾下去。他也沒甚事做,於是仍舊沿階下來,原路返回撻風樓補覺去了。

他走才沒多久,杏奴便不知哪裏跳出來,滿手捉得都是蟲子,肥膩膩的青,長寧最見不得這個的,尖聲道:“快拿開!”又發狠說,“仔細我告訴你主子,他才說你淘氣,要給頓好打呢。”

杏奴笑嘻嘻道:“二爺再不打我的,姐姐隻管告訴去!”長寧便說他扯謊,“他為甚麼不打你?縱使他不打你,家裏大人也由著你淘氣?快別哄人了。”

杏奴道:“二爺既說了不打,自然不打的。況且家裏除了我兩個,再一個看門的老頭子,就沒別人了。誰管我淘氣不淘氣呢?就是二爺,鬧出天大的事來,怕也沒人管的。”

長寧越發不信了,隻說他胡謅,杏奴到底小孩子,被她拿話激著,不免急起來,又禁不住她好奇問,不一會兒便把柳家的裏外一應細事,說了個全。

原來這杏奴,也非柳家的家生子,乃是湘蓮當年從一家戲班子裏買來的孩子,因為挨了打,又兼病重,已經奄奄一息,班主都打算丟出去的,卻教湘蓮偶然撞見了,於是買下來,相依為命。

那時柳家的族長柳芳,已經襲了一等子的爵位,族中事務都由他掌管著,因見湘蓮父母都去世了,家中隻一個老仆,一個小童,少人教導,想也是為了自己臉麵上好看,便意欲接了來府中過活。不想那柳湘蓮小小年紀卻極倔強,也不知從哪裏聽來些謠言謗語,打定主意隻是不去。

柳芳也不好強他,隻得囑咐了那老仆仔細照管,又從公中分他些地,再有年節時,另分些錢糧等物。湘蓮自己原有父母留下來的房舍,並一份產業,家中人口又少,這樣一來,日子倒也頗過的。

隻是沒了長輩管束,性子到底野了些,雖有老仆隨身教導,一則身份在那裏,二來憐他是個孤種,就算頑劣的狠了,也不大肯說。柳家原有義學,本是專為族中子弟提供的讀書之所,偏這柳湘蓮又不省事,去不過三五日,便生出多少事來。

原來學中子弟混雜,有那下流不成器的,因見他標致,年紀又小,且無人照拂,不免生出些齷齪心思,一意要哄他上手。誰想湘蓮人小鬼大,更兼心冷手狠,打起架來簡直不要命,他隨身又總帶著刀子,眾人先就怯了。有那不信邪的,待被他鼻青臉腫的打下來,也就偃旗息鼓,再不敢貿然上前。

湘蓮自此卻沒了讀書的興趣,將筆墨紙硯一丟,整日隻以耍槍舞劍為樂。他祖上原是軍功出身,習武也屬本業,因而眾人也就由他去,並不曾稍管。

年歲漸大,又不知哪裏結識些狐朋狗友,上至王侯公子,下至販夫走卒,乃至伶人娼妓,江湖藝人,三教九流,無所不有。如今才不過十五歲,一發賭博吃酒,臥柳眠花都已學會了。

那柳芳雖應著族長之名,但族中子弟甚多,又哪裏都理論的到,再者,湘蓮的脾性為人,他也是極厭的,索性閉了眼,越發不管了,打架生事也好,吃喝胡鬧也罷,全不理會。這湘蓮倒落得自在,家也不大回了,隻在外麵逛。

因聽教他吹笛的宋笙說起姑蘇風物,十多年過去,猶念念不忘的,他被念得興起,況又本是行動隨心的人,一時想來也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