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四十,這個少年(1 / 2)

香能行氣,色能活血,這是玫瑰花的好處。英蓮蒸了露來,雖不精致,卻也有兩分意思,眾人嚐過,都覺著還好,隻是多了容易動熱,因此並不敢狠吃,家裏略存些,餘者便都送人了。

英蓮想起岫煙,有心與她嚐嚐,卻苦於沒有捎帶的人,恰好長安回來,臨走,便囑他帶去兩瓶。長寧笑她大方,“莫非連她老師那份,也一並有了?”英蓮心道,這點子東西,哪裏就入得了妙玉的眼,她什麼沒有?不過自家當寶貝罷了,一笑而過。

封氏拿出料子來,預備裁衣裳,教她兩個幫忙,長寧便去撳住粉線一端,封氏騰出隻手來彈線。英蓮握著熨鬥長柄,一麵聽她問:“這會兒長安巴巴的回來,可是有事?怎麼又急著走了?”

英蓮道:“並沒有甚麼事,不過是鋪子裏短了些貨物,他回來取。”封氏點一點頭,打好線,彎腰拿著剪刀去裁。長寧卻插嘴問:“我怎麼恍惚聽見說,有人下貼子請他喝酒來著?”英蓮隻當沒聽見,胡亂支吾過去,不想長寧又追著問了句是誰,封氏也看她一眼。

英蓮隻好笑道:“能有誰?不過是左右開鋪子的鄰居,大家一起吃個酒,也屬常事。”長寧還待說,她已經哎呀一聲,“炭都涼了,姐姐快取些熱的來。”長寧隻好去了。

英蓮也悄的鬆口氣,倒不是她有意遮瞞,故弄玄虛,實在是,那下帖子請喝酒的不是別人,卻是鄒崔兩家,她怕說出這些名字來,令封氏不開心。幸而封氏並未在意,一時裁剪完畢,她便出來,不覺走至樞問堂前。

卻見許仲康抓著鬥笠,背著藥簍,邁步出來,英蓮忙問:“先生這是要出門?才回來幾天,也該好生歇一歇。”許仲康見是她,因說:“白歇著也是沒趣,倒不如走動走動。那天我回來,經過個鎮子,替一名婦人胗病,她病的卻奇怪,當時情急,也未想出甚麼對症的好法子。”

英蓮道:“原來先生這幾日閉門不出,全是在思量這個?”許仲康一笑,“一旦想通了,卻也簡單。”說著隨手將鬥笠扣在頭上,往外走。英蓮忙跟上他步子,“船不在家,先生怎麼去?”許仲康道:“不是還有薑福?他今天總是閑的吧。”

這倒是,英蓮點一點頭,心裏隨即也轉起個念頭,開口說:“先生,我也去。”許仲康隻當她頑笑,頭也不回,“你個女孩兒家,去作甚麼?”不想英蓮丟下句稍等,就跑了。許仲康搖頭走至薑家。

薑福聽說,滿口應承,又將積攢下的半筐鵝蛋也抬上船,“正巧順路賣了。”忙碌片刻,正要劃出去,忽聽背後人喊,“慢著!”一扭頭,兩個小後生俏生生立在眼前,隻不過一個微微氣喘,一個打著嗬欠,滿臉不耐煩。

英蓮提著衣角,跳上船,“這下總可以了。”說著嘻嘻一笑。許仲康見她執意,也不好再趕的,況且他也不是那等迂腐的人,當下叮囑些勿要淘氣的話,英蓮都緊著應了。

待船行到地方,薑福自搬了鵝筐去集市上賣,她兩個便隨許仲康找到婦人家,從新胗了脈,開了方子。一時出來,三人在街上走,這鎮子雖小,集市卻興盛,各色商販買賣應有盡有。英蓮正瞧得熱鬧,忽被街角處一個小女孩吸引去目光。

那女孩兒約摸才七八歲大,瘦瘦小小,衣服也不甚齊整,嘴角緊抿,腮邊掛著淚,卻生得好一雙清亮眸子,身後站著個愁眉苦臉的男人,正將束草標插在她頭上,打諒是要賣的。

立時圍攏了七八閑漢,男人臉上神情多少有些局促,半晌才開口說:“這孩子今年八歲,燒水煮飯,都做得來,因她父母一病死了,沒錢買棺材,這才賣的。”一個疤臉漢子粗聲打斷他,直問價碼是多少?男人猶豫著伸出三個手指頭,說出數目。

疤臉從懷裏摸出三個來,向地下一擲,“錢給你!”又伸手去抓女孩兒,“人歸我了!”說著提起來,轉身便走。急得男人在後麵喊:“老哥,你這錢數不對呀,三兩銀子,你這才幾個?”旁邊有認識那疤臉的,忙悄悄告訴他道:“這人是個牙子,慣跟妓院娼館做生意的,你小心。”

聽得男人越發急了,緊著去追,女孩兒被夾在腋下,掙不動,也嚇得尖叫起來,一時街上許多人駐足看,竊竊議論不休,卻都不敢上前。

男人抱住疤臉的腿,“老哥,這孩子我不賣了。”疤臉橫著眉,甩腿將他踢出去,“做成的買賣,你敢反悔?你當在放屁呢!”男人苦著臉哀告,“是我放屁,是我放屁。”一麵遞上他擲的錢,“都還你。”

疤臉冷笑,“這幾個錢你就想買回去?別做夢了!”男人傻了眼,張嘴要說甚麼。疤臉一腳將他踢開,“少了三十兩,不賣!”說著就要揚長而去。

這行徑看得人心頭火起,長寧捏著腕子,再忍不住,撥開人叢,箭步便追了上去。卻不想有人動作比她還快,已飛身擋住疤臉去路,抱肩冷冷道:“放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