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暮,你讓何決失去了天空,卻沒有給他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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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年,天氣漸漸轉暖。
我拎著從老家帶來的特產跑去喂葉爍,正吃得歡脫,忽有一穿著緊身皮衣的熱辣妹子破門而入,伸手將一桌的食物殘骸掃開,隨後重重拍上一物,同時眯起眼睛湊近葉爍和顏悅色低聲問:“考慮得怎麼樣了?”
葉爍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然後可憐巴巴望向我。
我看著桌上那把貨真價實的警用配槍,咽下嘴巴裏的榛子,沉痛地拍拍他的肩膀:“呐,發生這種事大家都不想的,做人呢最重要的是開心,凡事都得向前開。是把這位小姐吞下去放到心裏,還是讓槍子在喉嚨裏穿個窟窿,你自己選啊!呐,不要說我不夠義氣,等一下呢我就去給你們買兩張動車車票,讓你們一起散散心啊!”
葉爍和警犬姐姐:“…………”
‘五一’小長假,我去周邊的一個古鎮玩。
坐在路邊休息時,竟遇到了自從那晚被我暴打一頓後,就再也沒見過的劉升。
他不再是西裝革履開名車的精英裝扮,而是穿著夾克,推著一輛自行車,很悠閑的樣子。
看到我,劉升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才笑著打招呼:“怎麼就你一個,何決呢?”
我不知該怎麼回答,隻好岔開話題:“你不也一樣?夫人呢?”
他無意識地按了一下自行車的鈴鐺:“我跟王璐,分開了。”
“啊?那你現在是……”
“剛調來這裏上班,一個地方清水衙門的小局長,這輩子估計也就這樣了。”他低著頭笑了笑,有些苦澀,卻意料之外的沒有太多憤懣:“王璐懷孕,我毫不知情。那晚……就是在飯店遇到你的那天,我回去後跟她大吵了一架,孩子掉了,她也差點沒命。後來不管我怎麼求,她都不願再見我。沒多久,我就接到了調令。”
我呆住。
難道是因為,我說的那番存心挑撥的話……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
“跟你沒關係。”劉升擺擺手,抬起頭:“是我不配。這幾年來,她為我做的一切,我都視而不見。隻記著因為自己出身普通,而在她家人麵前所受到的奚落輕視,並將那些不公通通歸咎於她。現在她終於對我徹底放棄,也是我活該。”
我進行著徒勞的安慰:“別灰心,再努力爭取一下。”
“沒用的,心死了,什麼都沒用的。”劉升沉默了一會兒,又笑了笑:“所以木頭,你要好好珍惜何決。別看這小子平時溫溫吞吞像個老好人似的,一旦狠起來還真有兩把刷子。居然一邊借著我給他介紹的客戶賺錢,一邊借著跟我所引薦的那些關係的人物來往,搜集我以權謀私的證據。”
看我瞠目結舌的見鬼模樣,劉升挑挑眉笑得更開:“他居然沒告訴你?辦了這麼漂亮的一件事居然不跟你顯擺邀功?”
我很是反應了一陣:“你的意思是,他玩無間道?”
“哪有無間道這麼嚴重,隻不過手裏握著我的把柄,讓我不要再招惹你們而已。其實一開始,我根本就不信他敢公布那些證據,因為這樣的話,他也無法置身事外。即便不被追究,但在設計圈裏,就別想再混了。不料那小子竟說他壓根兒就不在乎,已經到手或者即將到手的名利,他竟當真說不要就不要了。木頭……”
劉升的視線從秀麗的古鎮風情中轉回,靜靜地看著我:“那一刻我才終於明白,我輸了,曾經為自己的背叛所找的那些天經地義的理由,其實都是不堪一擊的借口。”
劉升說王璐的心死了,再也無法挽回。
那何決的心呢?是不是也已經徹底倦了累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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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秋天,我在爸媽的資助下付了首期,買了套一居室的二手房,就在何決家的隔壁小區。
那套始終空置著的,主人沒有回來過,也沒有轉售的房子。
下班後,我時常帶著薛木木散步到那棟樓下,在草坪上坐一會兒,看看那個再也沒有亮起過燈光的臥室窗口。
每次遇到薩摩耶,我總忍不住停下來多瞧幾眼,可薛木木卻從來都是目不斜視。也許因為在它的眼中,不是何抱抱的小薩,連同類都算不上。
沒事的時候,我會跟‘茄子社’的眾學長在聊天室閑扯淡,隻是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沒再提起過何決,至少當著我的麵,沒有過。
日子過得很快,何決已經離開一年半了。
我依然沒有他的消息,不知道他在哪兒,好不好。
有的時候,從天涯到海角,隻是一抬腿的距離。
而有的時候,即便身處同一個城市,卻很可能終此一生,都無緣相見。
也許某一天,何決會突然出現在我跟薛木木的麵前,指著身邊的何抱抱對我說:“我給你的狗狗當爸爸,你給我的狗狗當媽媽,如何?”
也許……
也許多年後,我跟何決會在街頭偶遇,狗叔侄的胡子已經全都白了,它們大概已經認不出對方,不記得那三個月的同一屋簷下。
也許不久後,我將遇到一個男人,他對我很好,我會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依賴他。每天晚上睡覺前,我會對他用幾十種語言說‘我愛你’,卻不會跟他說‘晚安’。
這個詞,將和打鹵麵一起,永遠封存在我心中的一個角落,小小的,隻屬於我的角落。
哦對了,還有那句‘阿資木哇,阿大西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