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娘家早在年前就破落了,一家子男人殺頭的殺頭,流放的流放,從寒門乍起,煊赫了三十多年的劉家居然就這樣敗落了。
她是後妃,沒有被波及,卻隻能維持著貴妃的體麵罷了。本以為後半輩子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了,沒想到因為順昭儀的突然暴斃,竟牽扯出十年前的舊案來。
十年前的舊案關她何事?!
她隻不過是順水推舟,但到底沒有成功不是嗎?
殺人的是白氏,指使的人是陳氏,她根本就不知內情!
迎著劉氏惡狠狠的目光,陳氏輕笑出聲,“當初,你若不是想致那人與死地,怎會有今日?”其實,就算沒有那人的死,劉氏也不會有好下場。比劉氏早十年進宮的陳氏,心裏清楚,貴妃的封號意味著什麼。是以她向來沒把劉氏看在眼裏。
劉氏啞口無言,她確實是想借機弄死那個人的。
李公公目光平靜,不管幕後之人是誰,當初想要對付純懿皇貴妃的人,陛下一個都不會放過。
當年的白氏,是他親眼看著斷氣的,整整三千六百刀,一刀都沒少。那個宮女和采女,則是杖斃了,兩百杖將人打成了肉泥。至於那些護主不利的人,都殉了主。一次大清洗,宮裏的化人場連著一個月的大火不停。
至今想起來,李公公還是覺得心驚肉跳。
唯一說得上幸運的,大概就是那個道出真相沒有誣陷純懿皇貴妃的侍衛了吧,竟然因禍得福,到如今也是三品大員了。
小太監將幾盤菜擺放整齊,斟滿那兩個茶盅大的酒杯,將酒壺放好,就靈巧地鑽出來了。
李公公這才開口說道,“二位,陛下念在你們多年伺候的份上,賞了鶴頂紅。謝恩吧。”
嗬嗬,入宮四十年,被人害過,也害過人,手上沾的血早就洗不淨,一杯鶴頂紅不冤。陳氏幹脆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劉氏一張臉嚇得青白,顫抖著拿起酒杯,舉到嘴邊,卻突然摔了杯子崩潰大哭。
李公公搖頭,擺擺手。身後兩個小太監一齊進去,利落地抓住劉氏,捏開嘴,將半壺酒倒了進去。
鶴頂紅的藥效發作極快,驗過無誤,李公公便吩咐張獄監,“陛下說,這二人就按照普通宮人來安葬,餘下的事,就勞煩張獄監了。”
“不敢,小的一定辦妥。”張獄監點頭哈腰,按普通宮人那就是化人場的待遇嘛,他都懂的。
李公公笑笑,轉身走了出去。
今日是七夕,皇帝在漱玉園裏。
見到皇帝的時候,那位陛下正在作畫,畫的是一幅荷塘月色的美人圖。
美人隻有窈窕背影,在月色朦朧中恍若神仙中人。
他不敢打擾陛下雅興,等到皇帝停了筆,李公公才是低聲將事情回稟。
皇帝點頭,對此並沒有多大興趣,他興致勃勃地給李公公看他的新畫,“朕的畫比吳帶當風如何。”
“奴婢看著更好呢,恍如仙子臨凡。”李公公這話三分吹捧,七分卻是真心實意的。皇帝陛下畫的純懿皇貴妃可稱一絕。
哈哈,皇帝笑得得意,提筆在畫上寫下一首與意境不符的《乞巧歌》。
寫完吹幹墨跡,欣賞夠了,才令人將那畫拿去裱了。
唔,今日過節,他得給梅兒燒些過節的物什,又怕他的梅兒月錢不夠花,親手燒了一堆小山似的金箔紙糊的金元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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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齊史?皇後傳》記載,純懿皇後梅氏,有殊色,康靖十五年進宮,初為掖庭宮人,七夕夜得見世宗,世宗慕其聲,是以為才人,嘉之以純,後晉貴嬪,寵愛之盛,無人可及。是年冬,貴嬪遇刺,上痛欲絕,追為皇貴妃,諡號純懿。皇貴妃之號,至此而來。此後,宮中再無人得幸。康靖三十年,世宗病篤,親擬旨加封皇貴妃為後。後乃與世宗合葬竟陵,附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