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以萬計的鱗片在半空拚接成嶙峋的骨翼，十二條魚怪的殘軀在銀光中熔煉重塑。
當最後一片逆鱗嵌入脊椎，盤踞在光柱前的巨獸緩緩睜開複眼——那是由十三對魚目拚成的琥珀色瞳孔，每道豎紋都流轉著不同海域的潮汐圖，瞳孔中流轉的光芒神秘莫測。
農瑤的耳膜突然嗡鳴，虎鯨族長臨別時贈予的海螺自動飛旋至她唇邊。
深海髓玉雕琢的紋路亮起暗金色銘文，她不受控地吐出連自己都陌生的古老音節，音節低沉而雄渾。
巨獸正要拍下的骨翼驟然懸停，凝固的海水在它腮邊裂開蛛網狀的紋路，裂紋擴展的聲音哢哢作響。
\"它在用鰓部震動傳遞信息！\"農瑤猛地扯住賀凜手腕，龍鱗戰甲刮得她掌心發紅，“那些符咒不是攻擊指令……是示警！”
仿佛印證她的話語，巨獸胸腔突然裂開菱形孔洞。
無數發光浮遊生物從它體內噴湧而出，在兩人麵前拚出變幻的星圖，星圖光芒閃爍，如夢幻般美麗。
賀凜的劍尖垂下半寸，他看見星圖中浮現出熟悉的輪廓——正是他們三日前在鯨落之城見過的上古碑文。
\"光啟之地……守陵人……\"農瑤的瞳孔隨著浮遊生物的明滅忽大忽小。
海螺發出的聲波與巨獸的鰓部震動產生共鳴，她突然踉蹌著單膝跪地，七竅都滲出淡金色血絲，“這些光芒是……是海底龍脈的守護結界！”
巨獸的骨翼突然收攏成拱橋狀，原本猙獰的利齒化作晶瑩的珊瑚枝。
它用尾鰭輕點海麵，被結晶封存的海水頓時翻湧起記憶的浪濤。
戰鬥的餘波尚未消散，海水中還彌漫著淡淡的靈力波動，突然，周圍的景象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攪動，那些戰鬥的痕跡漸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記憶的浪濤如潮水般湧來。
農瑤看見三百年前有鮫人誤觸光柱，瞬間被分解成泡沫；看見二十個潮汐周期前龍宮衛隊在此折戟，龍骨化作禁錮光柱的鎖鏈。
賀凜突然將佩劍插入結晶海麵，劍柄鑲嵌的龍珠迸射出血色光華。
那些遊弋在記憶幻象中的龍魂突然凝實，纏繞著巨獸發出悲愴的龍吟，龍吟聲震得海水都在顫抖。
農瑤腰間的珍珠項鏈應聲全部炸裂，十七道圖騰虛影破水而出，在兩人頭頂結成璀璨的星冠。
\"讓路。\"賀凜的聲音帶著龍族特有的震顫，他額間浮現出赤金龍紋，“你既知我們是龍脈守護者……”
巨獸的複眼突然同時轉向右側，十三道瞳孔映照出完全不同的未來圖景。
農瑤突然按住賀凜的手背，她聽見海螺裏傳來電鰻女王焦急的嘶鳴——那些發光的浮遊生物正在他們腳下拚出巨大的沙漏，上半部分已經所剩無幾。
\"時間禁錮。\"農瑤抹去唇邊金血，指尖點在賀凜的龍紋上，“這些結晶不是海水，是龍脈外溢的時空之力！”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推斷，巨獸突然張開吞天巨口。
沒有預料中的腥風，反而湧出萬千螢火般的記憶碎片，記憶碎片如螢火蟲般閃爍著微光。
農瑤看見某個碎片裏閃過賀凜少年時的側臉，他正將龍角抵在珊瑚王座上發誓；另一個碎片裏則是自己站在深淵海溝，身後懸浮著九十九顆發光的水母……
\"繞不開的。\"賀凜突然輕笑，他反手握住農瑤的手，龍鱗戰甲褪去右臂的防護，露出布滿封印咒文的小臂，“還記得我們怎麼通過鯨落之城的血珊瑚迷陣嗎？”
農瑤突然感覺掌心刺痛，低頭發現兩人交握的指縫間滲出銀藍血珠。
這些血珠沒有墜落，反而懸浮著組成微型羅盤，指針正瘋狂旋轉著指向巨獸的胸鰭下方——那裏有片逆生的鱗甲，形狀酷似龍宮禁地的鑰匙孔。
巨獸發出悠長的悲鳴，結晶化的海水開始浮現裂紋。
賀凜突然將農瑤推向左側，自己卻化作赤金流光衝向那片逆鱗。
龍珠佩劍在疾馳中寸寸碎裂，飛濺的碎片割開他頸側血脈，噴灑的龍血在時空凝滯的領域裏竟凝成燃燒的箭矢。
\"不要！\"農瑤的海螺突然爆發出虎鯨族長最後的警告鳴叫。
她看見巨獸收攏的骨翼縫隙裏，有銀白光芒正在編織新的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