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夕陽漸漸沉沒於海平麵,也隻有在這水世界裏,才能夠目睹太陽從海平麵升起,最後又從海平麵落下。
隻是這樣的水世界和木心愚過去所見到的水世界相去甚遠,記得他第一次隨母親去看海,便被大海的浩瀚所震撼,他曾經從書本和電視上讀大海、看大海,可是遠沒有親自到大海邊看來的真切。
那是一種開闊,不僅僅是麵積的寬廣,還有一種從心靈深處感覺到的開闊。在如此浩淼的地方,使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沒有了壓抑,沒有了生活的繁雜和城市的喧囂,他可以在這裏盡情地思考,可以天馬行空地任由思想馳騁。過去曾經沒有想通的事情,突然之間麵對大海,都迎刃而解,也許這就是當初大海給他的第一印象吧。
而今,自己所麵對的,可不是當初所見到的大海,這裏是水世界,也許還是一個新的水世紀!
這裏依然也是沒有喧囂,甚至缺乏大自然特有的天籟之音,可以用死寂來形容。天上沒有歸巢的飛鳥,水麵上不見返航的船帆,也沒有讓人神往的漁舟唱晚,而此刻,就孤零零地隻有他在水麵上靜靜地望著夕陽西下,漸漸地水麵上飄起了淡淡的水霧,整個水世界顯得更加的死寂。
木心愚鼻子有點發酸,他知道,這是孤獨的直觀表現,他想吼,他想驅散這種寂寥,他想發泄內心的迷茫,好在在這個水世界,他不用擔心別人投訴,所以他大聲地吟唱起楊慎的《臨江仙·滾滾長江東逝水》——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對啊,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也許隻有逆境中的楊慎才能夠做出這樣大氣磅礴又充滿禪理的詞作來。
隻是現在,青山不在了,夕陽也消散了;水麵上也很難尋覓到漁人,就連一隻飛鳥也難得一見!
寒水依痕,冷意漸回,沙際煙闊。木心愚心緒低落到了極點,若不是意誌稍佳,真很難說他會不會就此縱身於水,來個一了百了。
就在此時,一雙疲憊不堪的目光一直盯著木心愚看,看得出這雙無神的目光裏充滿了疑惑和些微的恐懼,還有那麼一絲絲擔憂。
過了好長一會兒,這雙目光終於移開了木心愚,又向四周望了一圈,她發覺自己還在船上,隻是此刻她躺在甲板上,遠處暮靄低垂,雖然四周沒有響動,她還是能夠感覺的到,這個死寂的環境應該是水的世界。
也許是趟的太久,她感覺渾身的不舒服和酸疼,她試著想坐起來,可是剛抬了一下身子,一陣眩暈接踵而來,隨著一聲輕微的呻吟,她放棄了掙紮,又趟了下去。隻好把身子側翻,讓自己稍微舒服些。
等她做完這對平常人來說非常簡單可對她來講要用全身力氣完成的動作時,她明顯看到自己的眼前一雙赤裸裸的腳丫,她嚇了一跳,人整個打了個寒顫。
隨之而來的恐懼迅速占據了她的身心,她明顯有點發抖。
過了一會兒,她發覺那雙腳一直都沒有移動過,還是保持剛才的樣子,她稍稍讓自己的心平靜了下來,她努力抬頭,順著那雙腳向上看,她慢慢看到了一張模糊的臉,在暮靄裏,一切都是朦朧的,但依稀可以判斷,此人年齡應該不大,所以她內心的恐懼又減少了幾分。
她們都沒有說話,彼此都在注視著對方,似乎都想從對方的臉上找到她們想要的答案。
過了許久,站著的人突然問了一句:“想喝水嗎?”
趟著的人似乎想回答,可是她沒有說出來,隻是身子輕微的蠕動了一下。
站著的人似乎已經得到了答案一樣,他走開了,一會兒拿著半瓶礦泉水走過來,把水放到了躺著的人身邊,然後定定地看著她。
趟著的人很艱難地想從地上爬起來,可是她還是太虛弱了,費了很大的力氣,也隻是一個半爬的姿勢,站著的人此時輕輕地歎息了一下,蹲下身來,扶起了地下的人,然後拿起水瓶,送到了她的嘴邊。
漸漸地半瓶水見底了,喝完水的人這次可以近距離地看扶著她的人,那是一張很年輕很陌生的臉,隻是在這夜裏,在他那四周鋪滿胡須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的血色,但是至少她感覺到了這個人對她沒有惡意。
她掙紮了一下,想離開,可是她一點力氣都沒有,她太虛弱了,突然感覺自己很無助。
扶著她的人沒有說話,但是她這個輕微的動作,他是懂的,畢竟男女有別,況且又那麼陌生,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讓她確實有點難堪。於是他俯身抄起她,把她抱到了駕駛艙旁邊,讓她靠在牆壁上,這樣也就不用再躺著了。
她起初被人抱起時,渾身一顫,繼而臉都羞紅了。等她被放到靠在這裏時,她知道人家是幫她。她看著那人走進了駕駛室,她又一陣的迷茫。
打又向四周打量了一番,是這艘船沒錯,起初自己就是被人綁到這船上的,可是似乎這船上除了他已經沒有別的人了呀,難道自己看錯了,有人還再船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