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蘭璋是魏家既定的繼承人,這一輩年輕後生中出類拔萃的天驕,全江州待字閨中的女娘都暗暗傾慕於他。
若薑魏兩家聯姻,即便將來家主不在了,魏家也會成為薑穗穗最堅固的後盾。
薛氏當場叫喚起來,“老太爺,您太偏心了!”
連素來清冷孤傲的薑芷琦也垮了臉,“爺爺,我也是薑家女,更是您的嫡親孫女,您比誰都清楚我的資質,跟魏家聯姻的人應該是我。”
“夠了!”
老者怒拍桌案,整個屋子都為之震動。
“一個個目無尊長,成何體統!現在是爭論這些的時候嗎?”
眾人匍匐跪地,不敢再抱怨。
屋子跪滿人,隻剩小奶團孤零零地站在中央。
她惶恐不安地蜷縮身子,似乎也想跟他們一起跪下去。
但她不能跪。
阿娘說過,這一屋子裏的人,她都不需要跪。
應是他們來跪拜她。
老者收斂怒氣,轉而對小奶團溫聲道,“您有什麼想法隻管說,這兒有我。”
小奶團看起來很是惶恐不安,小聲道,“我、我覺得作為倚仗顧客的商戶,百姓才是根基。薑家多年來都受著百姓的恩惠,這種危急時刻,不、不能退……”
老者聞言舒展眉頭,笑著環視四周。
“老祖宗的吩咐,諸位想必都聽明白了。”
眾人表麵順從,內心各有想法。
薑芷琦轉了轉眼珠子,“阿爺,既然小祖宗這麼有自信,不如這次危難就由她帶領薑家度過吧,正好借此機會讓大家見識一下她的能力。”
薑伯遠讚許地看向女兒,眼底閃過一絲陰狠。
沒想到老者一口答應下來。
“好,是時候讓你們心服口服了。”
後山祖墳前,一老一小望著山下的城鎮。
曾經繁華的街巷,如今屍骨如山,餓殍遍野。
小奶團呆呆地凝視前方,嘴裏喃喃自語。
“這件事我做不來的。”
老者默默端詳她,突然歎了口氣。
“小姑母,你其實能看見的,對嗎?”
薑穗穗心下一咯噔,渾濁無光的眼神刹那間變得清明。
她剛想狡辯幾句,卻聽老者道,“不管您此前因何藏拙,今後恐怕都不能置身事外了……”
一口鮮血從他嘴裏噴出。
“我感染了笑麵疫,時日無多。”
老者唇色發白,嘴唇顫抖,眸中泛著盈盈淚光,“薑穗穗,我隻能陪你走到這兒了,你要照顧好自己,以及……替我護住薑家。”
薑穗穗怔怔地望著那張飽經風霜的臉龐。
七十年前送她遁入空間陣法時,他還是個剛及笄的少年。
現在,他竟要死了。
“別害怕,”老者顫顫地拂去她滿臉淚水,虛弱地露出一抹笑,“太初元年,四月初三。或許,你很快就會再見到我的。”
薑穗穗來不及弄清原委,隻聽一聲爆炸巨響,祖墳轟然炸開,撕出一條巨大的裂縫。
老者偉岸的身軀毫無征兆地向後倒去。
“譽哥兒——”
時隔多年,她再次脫口而出他的乳名。
回應她的隻有空洞寂靜的黑暗。
她大腦一片空白,無助地趴在墳堆旁。
直到虛空中顯出一個人影。
那人艱難地從祖墳中爬出來,露出半個光膀子。
五官還是熟悉的五官。
卻是十七八歲的模樣。
她試探性地喊道,“譽哥兒?”
少年見她如臨大敵,驚慌失措地捂住身體。
“我丟你誰啊?這是哪兒?我不是在家泡溫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