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河清:“……”
江小寒忽然停住了動作,以沉思者的姿勢思索了好一會兒,如睿者先哲般幽幽道:“不對,我剛才是要洗臉的。”說完就扒著臉盆兩邊把臉往還揣著晏河清腳的水裏湊。
晏河清猛地把人一把拽住,歎了口氣:“乖兒子,別鬧了。”
“你才別鬧呢,我要洗臉啊!”江小寒突然又清醒了一下,反駁道,“說什麼呢?我是你侄子!我怎麼成你兒子了?你……”他震驚地瞪大眼睛,顫抖著聲線,“你把我媽睡了?”
晏河清沒好氣地回答:“我把你睡了。”
江小寒更震驚了,“什麼時候?”
晏河清眸色一黯,“現在。”
話音剛落,一陣天旋地轉,江小寒這就被人攘到了床上,他本來就暈乎,這下就更暈乎了,在暈乎暈乎的狀態下,他直接眼皮一閉腿一伸就睡了過去。晏河清伏在他身上輕輕笑了起來,半支著身子看著熟睡的江小寒,過了半晌,月光遊進了房間,晏河清伸出一隻手,月光聚集在他的食指指尖,由塵埃到沙礫,由沙礫到珍珠,直至有指甲蓋那麼大時,他就拈著這一小簇光點在了江小寒的眉心,乳白色的光點無聲地滲入。大約是因為這樣效率太慢,他閉上眼睛,吸收月華,團簇的月光像是一隻隻雪白的蝴蝶,圍繞著他們蹁躚起舞。
窗外有藤蔓垂落下來,深綠的軟莖上綻開一朵朵粉藍的花朵,在夜風中微微搖曳中,送去清新馥鬱的香氣。陽台上,一隻黑貓懶懶地趴著,沐浴著籠罩著房間的濃濃靈氣,愜意地悠然晃著尾巴。一個拇指大的少女坐在嬌嫩的花瓣上,水紅輕薄的裙擺搖啊搖的,每一次擺動空中都劃過一道晶亮的水光,她的紅色裙子就像是魚尾般有一下沒一下地曳過。
晏河清伸出手,溫柔地摩挲著江小寒的臉龐,“……快快醒來吧。”
這幾天,江小寒所在公司上頭派了一個新總監下來,此男濃眉大眼,俊朗帥氣,但不苟言笑,算是個冰山帥哥。
為什麼要提他呢,因為江小寒某日下班路過公園的時候看見了不可思議的場景,這個平時不動佛一樣的總監穿著阿瑪尼的西裝蹲在地上,溫柔細心地喂流浪貓吃東西。好吧,這也不是關鍵,關鍵是他喂的那群貓裏麵赫然有某隻整天尾隨江小寒的黑色翡翠眼貓咪。
江小寒默念一句阿彌陀佛,悄悄退下。
沒走出走遠,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飄到了他的身前。
沒錯,就是飄。
沒錯,就是暌別月餘的鬼魂小姐。
她可憐兮兮地看著江小寒,“那隻貓走了,我終於可以接近你了。”
江小寒假裝什麼都沒看見,直接往前走。
小姑娘鍥而不舍地飄他前邊去,“我知道你能看見我。喂喂,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江小寒還是悶聲向前走。
小姑娘繼續說,“我不會害你的,我想去投胎,但鬼差說我心願未了走不掉。求求你幫幫我,我也不知道該找誰了……”她的話像是開了閘的水,嘩啦嘩啦滔滔不絕流了一路,都快把江小寒淹死。
江小寒,“你到底想怎樣啊?”
小姑娘眼巴巴地瞅著他,“好吧好吧,我不用你怎麼幫我,隻要讓我住在你家行不行?我沒地方待。他們都欺負我……”
收留一隻鬼?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最難消受美人恩,江小寒這人對女孩子特別沒轍,直鬧心,憋了好一會兒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別扭的話來,“那……你不能隨便進我的臥室,也不能隨便進我的浴室。”
小姑娘小雞啄米地點了頭,迎風飛舞的塑料袋似的跟著江小寒回了家。
“過來啊。”江小寒站在樓下,忽然發現小姑娘沒跟上來,回過頭就看見小姑娘在那哆嗦。他不知道在他樓上的人家,密密麻麻的植株中,一雙幽藍幽藍的眼鏡正緊盯著跟在他後麵的女鬼。
“你怎麼了?”
小姑娘嗖的一下趕緊躥到江小寒邊上貼著,“你、你帶我上去。”
江小寒就左手拎著公文包,右手拎著女鬼上樓去了,到樓層的時候正看見對門的鄰居也站在門邊,這姑娘依舊穿著一身紅裙子,微笑著和他打招呼,眼神若有若無地掃過江小寒,女鬼哆嗦的更厲害了。
江小寒哢噠打開門,屋裏傳出晏河清清冷淡漠的聲音,“回來了?”
江小寒在玄關處靠著牆換拖鞋,他俯下身子,隻見女鬼也蹲了下來,抖的像是秋風中的落葉,驚恐無措地望著他,“他、他是什麼?”
江小寒聽不明白,“你說什麼是什麼?”
女鬼指了指背對著他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晏河清,“他……就是他……”
江小寒不明所以,理所當然地說,“他是我小叔叔。”
女鬼駭然而驚,期期艾艾道:“可、可他不、不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