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色影子倒是十分懂禮,款款拜道,“小女子金縷兒,拜見勿遠前輩。”
金縷兒直勾勾地看著那瘦削的背影,心裏樂開了花,她可終於有機會見到勿遠的真容了,以前一直聽說這人有多麼多麼厲害,一個人與整個風雨堂為敵,她可是佩服得很呢。
蟬影好端端地被無視,麵露尷尬之色,更是不悅了,“什麼金縷兒,我沒聽說過你。你來落雲峰做什麼!”
金縷兒雙眉一挑,瞥了一眼,壓根就不想搭理他,依舊滿麵春風朝抱琴人再拜了一次,“嘻嘻,想不到在這地方還能遇上前輩,人家都開心得不知說什麼好了。”
勿遠依然沒理她,倒是蟬影,雙臉通紅的。
金縷兒剛想上前,卻忽覺寸步難行,原來雙腳不知何時被一縷琴音纏住,動彈不得。旁人要是如此,早就心慌意亂了,倒是金縷兒更加欣喜了,竟然歡呼道,“前輩果然如傳說中那樣厲害,出手讓人措不及防!”
勿遠不由一愣,才問道,“你是落寞穀的金縷兒?”
金縷兒簡直要上天了,連忙點頭道,“嗯嗯,前輩居然知道人家!”末了又冷眼瞧著蟬影,哼道,“不像某些人,連本姑娘的名字都沒聽過,當真孤陋寡聞。”
蟬影羞憤難耐,右手不自覺地伸向劍柄,卻隻聽金縷兒驚訝道,“哎呀,公子你這是要做什麼!”
一旁,勿遠問道,“你千裏迢迢來到薄雲觀,想做什麼?”
“還是前輩好說話。”金縷兒伶俐道,“人家是待在荒山太久了,烏煙瘴氣的,早就聽說薄雲觀美不勝收,特來散散心。想不到天公作美,居然遇到了前輩,嘻嘻。”
“師父,落寞穀的人不可信!”蟬影一臉敵意地盯著金縷兒,正好發現金縷兒也看著他,忽然心裏一軟。
“怎麼不可信了,這裏好山好水的,人家很是喜歡呢。”
勿遠看著她,聽說這金縷兒有一條黃金血練蟒,平日幾乎不離身的,今日隻見其人不見其蛇,打扮得也確實閑散,倒真像來遊樂的。
隻聽金縷兒繼續道,“人家剛逛完了月秋山和歸陽山,本來要去附近凝煙山的,又聽聞這落雲澗乃天下奇景,便不辭辛苦趕了過來,嘻嘻,居然有幸見到前輩,前輩說,這是不是上天注定的呀!”
蟬影不由皺眉,他本來對這個女人沒一點好感的,看她伶俐乖巧,又真真切切地崇拜師父,一時之間竟覺得這女人還挺討人喜的。
勿遠不由失笑,上天注定麼,這女人竟也相信這些。
金縷兒懇求道,“前輩可否轉過身,讓小女子記住前輩的容貌,小女子當真此生無憾了!”
勿遠聳了聳肩,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這樣受人追捧了?罷了罷了,今日難得閑下來,就遂了這女人所想吧。
“哎呀呀,”金縷兒又失聲道,“背影看上去竹清鬆瘦的,想不到正麵也如此仙風鶴骨!前輩當真是青春常駐,倒是金縷兒也得自慚形穢了!”
這一張小嘴甜得……蟬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但見金縷兒確實情真意切,也不知道她為何這樣喜歡師父呢。
勿遠也笑著問蟬影,“我真有這麼年輕麼?”
蟬影笑道,“徒兒不說恭維話,師父不年輕,然而精、氣、神卻勝似年輕。”
勿遠開懷笑起來,整整九年,好似很久沒這樣舒心過了。也罷,這姑娘這樣會說話,於是手指一抬,纏繞在金縷兒足下的琴音便四散而去。
金縷兒俏然一笑,“多謝前輩!”又抬頭望去,“呀!上麵那座石橋就是落雲橋了吧?嘻嘻,那金縷兒就不打擾前輩了。”
金縷兒的確隻是來遊玩的,一路連飛帶躍地,很快就站在了落雲橋上。從這裏望下去,水簾像是紗裙一般細細散開,輕輕籠罩在翠嶺之上。
勿遠對蟬影道,“看到你還安然無恙,我也暫時寬心的。隻是你記住,切勿意氣用事。”
蟬影答了一聲,又不舍道,“師父這是要走了麼,要去哪裏?”
“天高地遠。”勿遠已經轉過身,背影在水霧中有些蕭索。那把散發著瑩瑩綠光的化音琴,像是他的唯一陪伴,靜靜懸浮在他身後,餘音從中一圈圈蕩漾著。蟬影仿佛看到很久很久以前,師父將一個瀕死於戰火的孩子救起,在彌漫的硝煙中,也是師父清澈幹淨的麵容,像是現在化音琴的餘音一般,永遠纏繞在他的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