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蔣介石所言,前線軍情緊急,國民黨在前線節節失利,財政經濟方麵的危機也十分嚴重。1948年1月23日,國民黨政府國務會議通過了一個救濟特捐辦法,強行征得法幣十萬億元,想以此補救瀕臨崩潰的經濟局麵。但由於通貨無限膨脹,法幣發行達到天文數字,甚至出現了500萬元的票麵,物價更是暴漲了700萬倍。區區十萬億元,尚不夠國民政府一個月的開支。為了緩解財政危機,平抑物價,蔣介石於8月19日以總統的名義頒布了《財政經濟緊急處分令》,決定發行金元券。金元券一元折合法幣300萬元,四元金元券折合美金一元。法幣自8月20日停止發行,民間持有的所有法幣、外幣及金銀,一律在限期內兌換成金元券,同時實行強製限價,凍結工資,打擊投機倒把。這一政策自然激起了眾多官僚和資本家的反對,這等於把他們發國難財的通道給堵死了。
為了強行實施這一政策,國民黨政府於8月21日在各重要地區設置了經濟管製督導員,上海區是俞鴻鈞,天津區是張厲生,廣州區是宋子文。不久,蔣經國被任命為上海區督導副專員,赴上海監督這一政策的實施力度。
蔣經國上任不久,便宣稱:“此次政府頒布經濟緊急措施,實行幣製改革,已具最大決心,隻許成功,不許失敗。”“本人此次執行政府法令,決心實行,不打折扣,決不以私人關係而有所動搖,變更法令。”
蔣經國還命人編了《打虎歌》,公開宣稱:“督導大員蔣經國,不拍蒼蠅老虎捉,捉罷大虎捉小奸,誓將奸商一網縛!笑爾奸商擅作福,而今但聞一家哭,安分百姓拍手道,國泰民安天下樂。”
上海灘的明眼人一看蔣經國的這首《打虎歌》,都樂了。當時,真正的“老虎”恰恰是以蔣家等四大家族為代表的官僚資產階級,民族資本家與官僚資本家相比,充其量不過是小貓而已,最多也隻能隻能稱之為狐狸。
杜月笙的三兒子杜維屏當時已從美國麻省理工大學畢業,任中彙銀行的總經理。他便是眾多投資倒把者的一員。在物價飛漲的時機,杜維屏大量囤積物資,並在上海交易所拋售了永安紗廠股票200股股票,大賺了一筆。
黃金榮早就想扳倒杜月笙了,得到這一消息,便立即下帖子請蔣經國到家裏敘談。可是蔣經國不同意來。這下可氣壞了黃金榮,他憤憤不平地說:“小蔣太不給麵子啦!”
他的心腹程錫文勸說道:“先生莫急,我看不如讓大少奶奶出麵,興許能有轉機!”
黃金榮點點頭,他相信李誌清的社交能力,這些年他退居二線,都是353李誌清在衝鋒陷陣。果然,大少奶奶李誌清魅力無窮,蔣經國欣然赴約。席間,蔣經國一再表示“打虎”的決心。李誌清的養子黃啟予是證券義易所的經紀人,李誌清本人又是後台老板,兩個人一唱一和,把杜月笙的兒子杜維屏說得一塌糊塗。
蔣經國信誓旦旦地來到上海,但收到的成效甚微。他深知其中的緣由,但又毫無辦法,隻好“殺雞儆猴”。財政部秘書陶啟明,申新紡織總公司總經理、國民黨全國代表大會代表榮鴻元,上海紙業公會理事長詹沛霖,上海永泰和煙行經理黃以職,上海吳錫記棉布號經理吳錫麟,上海黑市金鈔掮客韋伯祥及杜維屏等人均被蔣經國以投機倒把的罪名,抓了起來。永安紗廠副經理郭棣活、米業公會理事長萬墨林和油墨公會理事長張超傳也被蔣經國傳喚到辦公室,訓了一通。
蔣經國此舉無異於公開摑杜月笙的耳光,幾乎把杜月笙氣死。杜月笙哮喘複發,連日臥床不起。於是,他便以養病為名,一個多月不出門,也不見客。範紹增去看他的時候,他氣憤地抱怨道:“我捧蔣介石捧了這麼多年,捧到今天,連我的兒子也被他抓起來了。看來,租界沒有了,他再也不需要我了。”
《申報》、《時事新報》等新聞媒體對杜維屏被抓一事諱莫如深,隻是在報道其他人被抓的時候略微帶了一筆。蔣經國命人將將杜維屏被捕照片送交《申報》和《時事新報》,要他們製版登出。兩報也故意把版麵弄得模糊不清,而且隻登出了部分照片。
杜月笙深知公開營救杜維屏非常困難,隻好在暗中想辦法。當時,香港有報紙說杜月笙因兒子被捕,他曾三次晉謁蔣經國,均被擋駕,因此頗為怨恨雲雲。杜月笙在公開場合宣稱:“我的兒子觸犯了法律,自當受到法律的製裁。我不會去管他,我杜某人有八個兒子,少他一個又何妨。”
暗地裏,杜月笙卻一直在派人秘密調查了孔祥熙長子孔令侃獨資經營的揚子公司。孔令侃投機倒把、囤積居奇的情況,被他掌握了不少確鑿證據。杜月笙立刻去找蔣經國,對他說:“維屏觸犯法紀,罪有應得,也是我管教不嚴所致,理應受到製裁。據我所知,揚子公司所囤積的紗布等貨物遠遠超過維屏等人,泄露經濟機密的情狀也遠為嚴重,請專員立即派員去查看,萬勿聽其逍遙法外。如果專員能夠做到一視同仁,則萬眾都心服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