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榮驚的是:他竟一眼就瞧破我的女兒身?而且什麼叫帶個媳婦來給他相看相看?難不成這不是大夫家,而是賊匪窩?
那華生驚的卻是:“爺爺,你說的可是真的?我剛才竟然沒有看出來?!”再看月榮一眼,以手蒙麵,大叫慚愧,“果然是在深山裏頭呆了幾天,我的醫術又落後了!”
那老者瞪他一眼:“臭小子,都說了望聞問切,非一日可成,你當我這把年紀是白活的啊?”說罷笑嘻嘻地又轉向月榮,朝她勾勾手指,“小姑娘,過來,說說你跟華生是怎麼認識了?華生可是從來沒有帶人來家裏過哦。”
月榮完全就不理他,聽得他那般口氣教訓華生,知道今日遇見的這個不是什麼得道高人就是所謂的醫者聖手了,而按照前世所看的武俠聖經顯示,但凡藝之大家,皆有些尋常人無法理解的怪癖!於是忙忙行了個大禮拜見,道:“小女杜月榮,是成安杜家莊人氏,因家兄臥病日久,成安城內訪了好些大夫過去瞧過都未得大好,反而一日昏睡過一日,故而無法,小女隻好親自出門尋訪,幸遇華兄將小女帶至於此。若能請得神醫為家兄治病,我必將齋戒一年,為神醫祈福延壽,祝您老長生不老,壽元不滅。”
那老者和華生聞言,俱是一愣,旋即華生苦笑,道:“你不是說你叫柯南麼?”
月榮不好講那是自己試探他才編的假名,隻得硬著頭皮撐道:“那是先父替我取的號,寓意‘得又何歡,失又何愁,恰似一夢南柯’。”
……
老者則是背手而立,笑得一臉玩味地望著她:“你說你是成安杜家莊的人?”
月榮點頭:“先父姓杜諱名詵,字景謙。”
“好,好,好得很!”雖是一連三個“好”字,卻讓月榮生出大大不妙了的感覺,果然,幾乎是立刻,老者甩手離開,一邊走還一邊吩咐道,“治病之事就此免談,臭小子你帶回來的人,你自己給我處理妥當吧。”
這,這是什麼狀況?月榮目瞪口呆地望著老者飛速走遠,待要追上去,卻被華生一把攔住,勸道:“此事萬難再成,姑娘還是請回吧。”
“為什麼?”月榮望著他,皺眉,“若是他老人家要價貴,不管花多少,隻要能把我哥哥治好,便是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的!”
華生歎息:“不是錢的事。”
“那麼就是他要別的東西代替診金了?他要什麼?眼睛?珍貴的藥引?奇珍異寶?”想到他一開始說自己壽元不長,懷疑自己是華生帶回來的小媳婦,便猜道,“或者一個孫媳婦?你說,你要什麼樣條件的,但凡你講得出,我一定能給你尋得到!……”
華生看她越說越離譜,不得不阻止她繼續猜下去,道:“你走吧,他要的東西,沒有誰能給得了。”
月榮不相信:“你不說又怎麼能肯定別人給不了?”
華生搖頭,隻是說:“回去吧,除了他,成安城裏還有許多醫術精良的大夫,比如說……”
“不,我不走!”月榮斬釘截鐵地道,不是她不信任其他的人,而是她有一種很奇怪的直覺,覺得杜青此次若能痊愈,希望定是全在這個奇怪的老者身上,想到他是聽聞自己是杜家莊的人才忽然變臉的,心裏疑是杜家有誰曾深深得罪過他,故此令他一聞杜姓便生厭惡,有心想要撇清幹係,又怕這種怪人越發把自己看輕,覺得自己是為了私利而棄族人於不顧,於是隻得把話頭咽下,轉口道,“先父在世時,最常跟我說的一句話是,人心皆是肉做,誠心雖不說真能感天動地,但要感動一顆人心,還是足足夠的。雖然我不知道老先生為什麼不肯去給我哥哥治病,但醫者父母心,隻要我誠心相請,總會令他改變主意的。”說罷見華生怎麼也不容自己過去,就朝著老者先前去的方向揚聲叫道,“老先生,我不會走的,今日便是趕我我也不會走,我會一直等在這裏,直到你改變主意為止。”
說著竟就那麼跪坐於地,不起來了。好在她著的是男裝,又年紀尚小,便是耍無賴還有幾分孩子氣的天真來,饒是如此,華生仍覺頭疼,待要再勸,遠處忽地擲來一句含怒帶怨的話:“還在跟她囉嗦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