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說少來夫妻老來伴,在最需要伴侶的時候,關氏失去了自己的丈夫。這最後一點心願,她怎能不助她達成。
想及此,她回頭吩咐陶媽:“去我的房裏把那些東西都拿過來。”
是她在京都的時候,做著玩兒的手套腳套還有護膝袖套,因著做工粗糙,她極少穿戴,但卻全是狐裘所製,厚實保暖,裹在麻衣裏麵,倒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妥。
做著玩兒也用狐狸皮毛,由此可見,當時的月榮之敗家程度。
好在關氏並不同她在這上麵多計較,隻把碗盞又推了推,柔聲道:“這些先不急,快吃吧,粥都要涼了。”
月榮想到老梗叔先前報來的事情,心頭沉重,勉強咽了幾口,問:“母親想必已是知道了吧?”
關氏也不否認,看著她把那粥吃得差不多了,方才道:“說一說你對這事的看法。”
月榮微頓:“那劉順家的既然半夜來報信,想來肯定不是因為昨天來府裏做了一回事就感念主家的緣故,無非想圖個厚厚的打賞罷了。”當然,也虧得她有這種貪心,方才讓她家不至於事到臨頭手足無措,一直被蒙在鼓裏,“我問過她,府裏並沒有人親自出麵,跟他們交易的是賭場裏的一個慣客,叫做來四,每人給了五錢銀子,說是要他們明天在看熱鬧的時候順帶著嚎一嚎就好了,在外麵做散碎零工的都叫去了,加起來,三四百人是有的。另外,她家男人還接了別的任務,雖然給的錢是多了一些,可活一個接不好,就有可能身家不保,因此上才想著來這裏告發的。”說著月榮把那來四囑咐的話說了一遍,冷哼一聲道,“什麼叫杜公仁義,天道不公?皇天不佑?簡直就是想生生把我們一家往造反的路上逼呢。所以,我方才得信後想了一想,這日子肯定是改不得的,要想讓背後謀劃這事的人偷雞不著還蝕把米,辦法也盡有,隻不過,”說到這裏,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悶悶的,“就是費銀子了一些。”
“原來你是為這個才愁眉不展的。”關氏微笑,道,“其實這個倒不用擔心,分家時老老太爺偏疼,著實給了老太爺一些好東西,隻要那邊正房能全歸到手,便是真過不下去了,隻要變賣其中一樣,足可以夠我們家這些人一年的嚼用了。”
月榮聽得大喜:“當真?”見關氏確定,心頭大安,喜滋滋道,“這就好了。”又抱怨,“家裏既然有這些個寶貝,母親也應該早點告訴我嘛,虧我費了那許多腦筋。”
關氏正色道:“既是祖上傳下來的東西,非到萬不得已,怎麼好變賣?”
月榮歎氣:“那倒是。”心裏卻頗不以為然。
關氏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不點破,隻似笑非笑望著她:“那麼這件事,你就沒想過不費銀子的辦法嗎?”
“不費銀子?”月榮大愕,“眼下這種時候,能利用的時間已是不多,還有什麼比拿更多的錢去把那些被人收買的流浪漢潑辣貨更有效的?”
“這麼簡單粗暴的辦法,還隻有妹妹敢想。”
門簾掀開,帶進一股逼人的寒意。月榮和關氏回頭,看見杜青扶著碧梧走了進來,不由大驚失色,前者更是忙忙跳下炕,埋怨地看了一眼碧梧道:“天氣這麼冷,怎麼讓九少爺出來了?”
杜青咳了咳,擺擺手阻止了月榮的火氣:“不怪她,聽見說是下了雪,忍不住就想出來看看。”又拍了拍自己的身上,“看,我穿得厚厚的,保證不會把自己凍到。再說了,今天是大日子,兒子不孝,父親在日一直讓他擔心,今天又怎麼能不起來送他最後一程?”最後這句話,是看著關氏說的,目光裏滿是請求與哀肯,“若是錯過今日,孩兒怕是要後悔一輩子,便是活著,也沒什麼意趣了。”說著,他驀在跪了下去,“萬求母親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