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成十八年三月二十七日,星期一,淩晨五時八分。

山梨縣,富士河口湖町,青木原,療養別墅,一樓客廳。

眾人——除了戴眼鏡的小鬼——發愣半晌,毛利小五郎才“唔”的憋出一記鼻音,明白了過來。

“是隱形眼鏡的護理液,對吧?”柯南微微一笑,暗讚叔叔的腦筋還不算太不清楚。“話說回來,大城先生還真厲害——”話鋒一轉,他似有深意的讚揚起這位凶手先生來,“深夜裏遇到突發事件,竟然能那麼快就戴回隱形眼鏡,跟大家一起趕到我們和叔叔的房間查看情況——”

自稱“大城附”的男人攤手,看起來並不打算拿酒醉到睡前忘記取下隱形眼鏡之類的理由來狡辯。

緒方小姐疑惑的問:“柯南君,你說的隱形眼鏡護理液是怎麼回事?”

“隱形眼鏡護理液的主要成分是生理鹽水跟EDTA-2Na,也就是乙二胺四乙酸二鈉,”柯南毫不費力的就念出一種就算是成年人都不一定聽說過的化學物質名稱。

“可以起到抗氧化跟清除積聚在鏡片上的蛋白質作用的EDTA-2Na,正是這個手法的關鍵所在。”服部接口,帶上點要笑不笑的表情盯著那男人,“用那種東西來消除血跡,大叔你很有想法!”

毛利蘭低聲驚歎:“好厲害!不愧是服部君!可是——”她疑惑又好奇的問,“柯南君怎麼會也知道?”

“啊……這是新一哥哥告訴我的!”柯南摸著腦後亂糟糟的頭發嘿嘿幹笑兩聲,一邊將已到嘴邊的對推理進行補足的話咽回肚子裏去,一邊駕輕就熟的抬出這個不知用過多少次的萬能解釋。看著她仿佛是信了,他鬆了口氣在心中來回念兩遍“這種手法隻有在血液還十分新鮮的情況下才能奏效”,權當是當眾說出來了,同時大腦調動記憶,將浴室髒衣簍中翻到的、屬於“大城附”的那件浴衣的模樣在腦海中重現——略微有些潮濕,假如忽略掉胸口衣襟附近灑到的那灘紅豔豔的葡萄酒漬,整體看來可以算得上清潔——等等?葡萄酒漬?他猛地想到這點,覺得稍後有必要建議山梨縣警檢查那片酒漬當中,有沒有因為太過細小而被凶手大意忽略了的血跡。

就在他暗自打定主意的時候,和葉悄悄挪動腳步靠近青梅竹馬,壓低聲音怪不好意思的提問:“平次,這種東西……真的能消除血跡嗎?”

“當然可以了,笨蛋!”服部大大咧咧的說,然而環顧四周卻發現,大部分人同她一樣,依然一臉困惑。顯然,對於這種說法,需要用更平易近人一點的方式來說明。

毛利小五郎清一清嗓子,再次肩負起科普重任。“EDTA-2Na作為一種常用絡合劑,在醫學領域經常被當做抗凝劑使用,原理簡單來說就是螯合血液裏的鈣離子阻止血液凝固。”他摸著下巴視線掃過眾人都有攜帶的牙刷組,露出專心思索的表情,“如果我的推理沒有錯,他大概是把含有EDTA-2Na成分的隱形眼鏡護理液刷到沾有死者血跡的浴衣上,再用紙巾一類的東西吸幹。這樣既能夠消除血跡,又不會讓衣服濕得太厲害引人懷疑。”

沒有人問紙巾去哪裏了,因為任誰都能猜到在盥洗室裏處理大團帶血紙巾的最好方式是什麼。

“話說回來,用這種方法確實可以隱藏血跡,甚至能夠一定程度上幹擾到魯米諾反應,但是大叔——”服部有意識的頓了一下,然後才挑起一側嘴角顯露出些許驕傲神色,“你不會以為,鑒識課的警官們白癡到隻會用這一招吧?”

那個男人聳聳肩,仍舊保持著冷淡的態度。“刑警會不會發現……”他緩緩的說,目光也慢悠悠的在小野、緒方二人臉上打了個轉,“我一點也不在意。”

逐漸下沉的尾音淹沒在連綿不斷的雨聲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