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魔鬼辭典(1 / 2)

魔鬼詞典

孩子告訴我,市上有一本叫做《魔鬼詞典》的書,很有意思。

比如對“母親”這個詞條是這樣定義的:這就是當你到達青春期的時候,她已經到達更年期的人。

又比如“爸爸”就是被媽媽罵得把下巴埋進報紙的人。

這種所謂詞典,其實不是真正的詞典,因為詞典的特點是給每一個詞條下科學的定義,而上麵所說的父親、母親的定義卻是不倫不類的。而給任何一個詞下一個不倫不類然而又提示了某種深刻社會現實的定義,正是構成幽默的一種相當流行的方法。

其實這種方法並不隻是魔鬼詞典的專利,我在許多作家和藝術家的作品中經常看到類似的例子。比如,在巴金的《家》中,覺慧就說過:“家”就是寶蓋下麵一頭豬。

而王朔則說,“家”就是你大便感到特別舒服的地方。黃永玉先生在一篇文章中說,“噴嚏”是一秒鍾不到的忘乎所以,它的功能是讓旁觀者驚喜交集。

覺慧的定義從文字的結構上看,是說得過去的;王朔的定義,也能喚醒人們的某種記憶。所有這些先生們的定義的特點就是,遠遠地離開了被定義的詞的中心意義,使所給出的新的定義與約定俗成的潛在感覺相比照,明顯不倫不類,這就構成了幽默。

憤世嫉俗

在美國這本很著名的《魔鬼詞典》中的詞條大都是很幽默的,比如:

“大炮——用來校正國家邊界的儀器。”

這一解釋好在把武器用來爭奪領土的功能說得很徹底。如果光是徹底,也就沒有什麼幽默感了,其所以幽默就是因為它把大炮當做了“儀器”,這就把它的破壞性和造福人類的科學儀器不倫不類地在表麵上結合在一起,而在內涵上卻錯位了。

當深刻的喻義和扭曲的概念(錯位的內涵)發生了糾纏的時候,幽默感就油然而生了。這樣的定義中包含著某種諷喻的意味,但是限於調侃,而沒有多少攻擊性。

如果把攻擊性的成分增強一點,就可能成為諷刺了。如:

“牧師——這種人為我們安排天國的事務,為的是使他自己過好世俗的生活。把虛幻的天國許給別人,而把世俗的幸福留給自己。”

這種對比的荒謬感不但能把人的情感逗樂,而且能給人的思想以深刻啟示,有很明顯的諷刺性。

如果這種諷刺是指向他人的,就比較嚴峻;如果是把自己也包括進去就比較溫和。如:

“幼年——這是人生的一個階段,介於嬰兒的無知與青年的愚蠢之間,離中年的罪孽有兩步距離,與老年的悔恨有三步之遙。”

反向思維

要讓自己所下的定義幽默起來也並不太困難,最簡便的辦法就是把事情反過來看。通常人們之所以幽默不起來,常常是因為思路不夠靈活,總以為話一反過來就不成話了,就不像樣子了。

比如,一般買花瓶都是為了養花,為了看美麗的花朵。但是在經過了一段時間以後,花瓶裏留下的枯萎的花也會被人看到,這一點自然而然被省略或者忽略了。

自動化地省略某些事物的性質和功能是下定義揭示事物深度功能的必要條件。沒有一條法令規定人們隻能從美的方麵給花瓶下定義,禁止人們從相反的方麵給它下定義,但是人們對於花瓶的定義有一種習慣性的期待。一旦有人給花瓶下了這樣的定義:

“花瓶——一種容器,通常是用來觀看花朵凋謝的。”

人們就會覺得有一種荒謬的怪異感,同時又有某種思路得到解放的深邃感了。同樣的情況也出現在以下定義之中:

“習慣——自由人的鐐銬。”

“紋架——在這裏靈魂與肉體分離,靈魂升空,但是在美國,最引人注目之處就是有那麼多的殺人犯從這裏逃走了。”

“習慣”是不由自主的,但在定義裏則變成了鐐銬。“絞架”是處死犯人的,在定義裏卻是把死刑犯放走的工具。這種表麵上的自相矛盾的荒謬,暗示著實質上的深邃洞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