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此次出兵的意圖十分明顯,主要是攻占邯鄲以北的要塞,與之前秦軍在邯鄲以南所取得的戰果相互呼應,造成對趙國都城的南北合擊之勢,為最後滅趙飲馬邯鄲創造條件。
對秦軍的戰略態勢,趙王自然也十分清楚。漳河失地奪不回來了,邯鄲的背後無論如何不能再喪兵失地了,必須盡快擊退秦兵,穩固後方。當此國運攸關之時,必須選任一員文韜武略齊備,而又忠心為國的大將為帥,麾軍蹈秦,方有可能獲得成功。趙國人才本來不少,不乏將帥之選,隻是近幾年國運衰而人才盡:樂乘跑了、廉頗也跑了、扈輒被殺了、寵援征燕回來也銳氣盡失,無法再蕩征塵。趙王遍觀國中,惟有急調“北邊良將”出征一途。因此,趙王冒著匈奴乘機進犯的危險,任這位“良將”為大將軍,領兵擊秦。
大將軍果然神勇無敵。他驅軍進擊宜安,與桓齒在肥(今北晉縣西)指揮的秦軍展開了激戰。多年以來,秦軍所向無敵,無人敢攖其鋒,睥睨六國之兵盡如草芥,經此一戰,秦軍始遇對手。桓齒雖多方組織秦軍抵禦趙軍進攻,但是在戰術指揮上畢竟略遜對方一籌,被趙軍打得大敗。桓齒僥幸逃脫性命,想起自己是近年來第一個遭到如此慘敗的秦國將領,秦王馭下嚴苛,回秦必然性命不保,遂狼狽投奔燕國去了。
這次領兵重創秦軍的趙軍統帥是李牧。
李牧,“趙之北邊良將也”。他率軍鎮守雁門(郡治在今山西石玉縣西),以禦匈奴。李牧的守邊戰略是堅守邊關,不與匈奴開戰。幾年下來,匈奴固然未受打擊,邊關卻也安如磐石。匈奴和守衛邊關的趙軍都認為李牧膽子小,經不得大陣仗。趙王了解了這個情況,很不滿意他,最終派人代他為將。
新上任的將軍與李牧不同,凡匈奴來侵皆出關迎敵,但多次出擊皆失利,趙軍傷亡日漸增多,邊關一帶的農牧業生產也維持不下去了。趙王沒有辦法,隻得再請李牧出山,重鎮邊關。李牧提出條件:“王必用臣,臣如前,乃取奉令。”趙王也隻好同意他的要求。
李牧複出,依然堅守不出,趙之北邊複又成為鐵壁銅牆,匈奴連年來犯,毫無所得。可是守邊將士不願示敵以膽怯,紛紛向李牧要求出擊匈奴,一時間群情激奮,士氣高昂。李牧見時機成熟,遂選拔精銳健卒五萬人,弓箭手十萬人,又挑選戰車一千三百乘,戰馬三千匹,進行操練、演習。然後故意“大縱畜牧,人民滿野”,匈奴小股騎兵來犯,李牧佯敗退卻,誘其大軍深入。匈奴果然中計,單於率大隊入邊,李牧率所伏趙軍突起,左右兩翼合圍擊殺,一舉殲滅匈奴十餘萬騎,滅簷襤,破東胡,並迫使林胡族歸附,林胡之名自此消失。此後十餘年,匈奴聞李牧之名而膽喪,不敢靠近趙國北邊。可見李牧的確是一位傑出的軍事家。
這次李牧對秦軍的勝利,使趙國暫免滅頂之災,比較成功地破壞了秦王南北合擊的戰略布署。但是,秦軍的有生力量並未受到很大損失,戰略主動權仍然牢牢地掌握在秦王手中,一統天下的勢頭隻是稍稍停頓了一下而已。因此,秦王政決心再次攻趙。秦王政十五年(公元前232年),秦王兵分兩路,一軍攻到了漳水流域的鄴,另一支兵馬到達太原,並由此向邯鄲後方的番吾(在今河北省靈壽縣西南)發動猛攻,企圖再次形成南北合擊邯鄲的戰略態勢。在此關鍵時刻,趙王遷再次命令已受封為武安君的李牧率軍迎敵。李牧不負眾望,領兵直驅番吾,同秦軍展開了血戰,第二次打敗秦軍,暫時免除了邯鄲的腹背之憂。
趙軍取勝的原因,除了李牧的軍事指揮才能確實要高出秦軍將領一截以外,還由於在麵臨亡國的危險局勢下,趙軍將士人人用命,上下一心,同仇敵愾。
麵對戰局的突然變化,秦王政決定放棄臨時製定的先行滅趙的計劃,恢複執行既定的先行滅韓、翦除秦腹心之患的戰略方針。同時,秦王政也在考慮另尋戰機,除掉李牧這個勁敵,以確保統一戰爭的順利進行。
秦王政十七年(公元前230年),秦滅韓。此時,一個消息傳到了鹹陽:就在秦滅韓的期間,趙國先是發生了大地震,自樂徐(今河北滿城縣西北)以西,北至平陰(在今山西省陽高縣南),台屋牆垣毀壞大半,土地裂開了一道東西寬一百三十步的大口子。緊接著又鬧起了大饑荒。老百姓們傳唱道:“趙為號,秦為笑。以為不信,視地之生毛。”秦王政抓住這一天賜的滅趙良機,決定向趙國再舉征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