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這麼說,所以他們就把他從嫌犯名單中剔除了?”
“對,這麼做是很安全的。我在這方麵是一部極為精密靈敏的機器。”
“等等!”貝萊突然想起一件事,“安德比局長並不知道自己的腦波被解析過,是不是?”
“何必讓他尷尬呢?”
“如此說來,你隻是站在那兒看著他。不用機器。不需要電極。沒有觸針和曲線圖表。”
“當然。我是一部功能齊全的解析機。”
貝萊既憤怒又懊惱地咬著下唇。本來,這是唯一僅存的矛盾之處,唯一的漏洞。
為了將罪名歸諸於太空城,就算成功的希望渺茫,但還可以藉由這個漏洞加以攻擊。
R·丹尼爾曾經向他表明,局長做過腦波解析。之後一個小時,朱裏爾卻又很坦率地向他否認自己知道這個名詞。他原想從這點矛盾來找線索的。在涉嫌謀殺的情況下接受腦波測試,這種叫人受不了的經驗誰都會記億猶新,有過這種經驗的人一定知道腦波解析是怎麼回事。
但是現在,這種矛盾消失了。局長確實做過腦波解析,隻是他自己不曾發覺。R·丹尼爾說的是實話;局長說的也是實話。
“好,”貝萊很不客氣地說:“我的腦波解析又告訴你什麼?”
“你心裏很煩。”
“噢,真是了不起的發現。我當然很煩!”
“說得清楚一點,你的煩惱不安是因為你內心的動機彼此衝突所造成的。你一方麵基於職業道德,想要深入調查昨晚包圍我們的那些地球人的陰謀。另一方麵,卻又有種同樣強烈的動機在促使你不要管這件事。至少,你的腦細胞電場已經清清楚楚把這些資料顯示出來了。”
“我的腦細胞,鬼扯!”貝萊氣瘋了,“你聽好,我現在告訴你,調查你們所謂的陰謀團體根本毫無意義。它跟謀殺案沒有關係。我原本也以為可能有關係,我承認。昨天在餐廳裏,我確實以為我們有危險了。但結果呢?他們跟著我們出來,很快就在路帶上迷失了,如此而已。那可不是什麼組織良好的行動。也不是情急拚命的人會有的舉動。我兒子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我們落腳的地方。他隻不過是跟局裏通個話,甚至不必表明身分就打聽出我們的下落了。那些偉大的陰謀分子如果真想傷害我們,也一樣簡單就可以把我們找出來。”
“他們沒有找嗎?”
“很顯然的,沒有。他們如果要鼓起暴動,早在鞋店就可以發動了。然而,他們卻在一個人和一把爆破槍的威脅之下溫馴地退縮。一個機器人和一把爆破槍。要是他們已經看出你是機器人,那麼他們根本就不會退縮,他們一定知道你不可能開。所以說,他們隻是一些中古主義分子,一群無害的瘋子。當然你是不會知道的,但是我應該知道。要不是這件工作搞得我搞得我心思大亂,我早就應該明白了。我告訴你,我了解那些人,我了解他們何以會變成中古主義分子。他們隻不過是一群溫和而喜歡作夢的人罷了,隻因為他們覺得眼前的生活實在太辛苦了,所以才會迷失在一個從末存在過的舊日理想世界中。要是你能像解析人那樣對一個運動做腦波解析的話,你會發現,他們跟朱裏爾·安德比一樣不會殺人。”
R·丹尼爾愣愣回道:“你的話我無法完全同意。”
“什麼意思?”
“你的看法轉變得太突然,而且你的說辭也有矛盾之處。你昨天晚餐前幾個小時就安排要跟蓋瑞裘博士見麵了,當時你並不知道我有食物囊袋,不可能懷疑到我。那麼,你聯絡他是為了什麼?”
“就算是那個時候,我也已經懷疑你了。”
“還有,你昨晚睡覺的時候說話。”
貝萊睜大眼睛:“我說了什麼?”
“隻是連叫幾聲‘潔西’,我想你是在叫你太太。”
貝萊放鬆肌肉,但聲音還是不太穩定:“我作了一個惡夢。你知道什麼是惡夢嗎?”
“當然我個人是沒有作夢經驗的,所以我不了解。不過根據字典上的解釋所謂惡夢就是不好的夢。”
“你知道夢是什麼?”
“我隻知道字典上的定義。所謂夢,就是在你意識暫時中止、進入睡眠的狀況後所產生的一種現實經驗的幻覺。”
“好,我接受這種說法。隻是一種幻覺,不過有時候幻覺卻好像真的一樣。呃,我夢見我太太有危險。人常常會作這種夢,我叫她的名字。這種事也是稀鬆平常的。反正你相信我就對了。”
“我當然相信。不過這倒又令我想起另一件事情來了。潔西怎麼會發現我是機器人?”
貝萊的額頭又開始冒汗。“我們別再談這件事了好吧?反正謠言……”
“伊利亞夥伴,很抱歉打斷你的話,但事實上並沒有什麼謠言。如果有,今天整個紐約市早就鬧得雞犬不寧了。我曾經查閱過局裏所取得的報告,各地都很平靜,沒有任何謠言在流傳。如此說來,你太太又是怎麼發現的?”
“老天!你到底想說什麼?難道你認為我太太是是……”
“沒錯,伊利亞。”貝萊緊握雙手。“她不是!我們不要再談這個了。”
“這不太像你的作風,伊利亞。為了執行任務,你曾兩度指控我是凶手。”
“所以你這樣報複我?”
“我不太了解你所謂的報複是什麼意思。你懷疑我,我當然讚成。你有你的理由。雖然事實證明你的理由是錯的,但也很有可能是對的。同樣的道理,也有強力的證據顯示你太太涉嫌。”
“涉嫌什麼?難道說她是凶手?他媽的!潔西連她最恨的人都不會傷害。她不可能走到城外。她根本不可能……老兄!要不是你是個機器人,我就……”
“我是說,她有參加陰謀組織的嫌疑。我認為她應該接受偵訊。”
“休想!你在作夢!現在你聽清楚,中古主義分子並不想趕盡殺絕,這不是他們的行事作風。他們隻不過要你離開城市而已。這點毫無疑問。他們想用一種心理戰術來達成目的,所以他們想盡辦法要讓你我的日子不好過。因為我跟你在一起,於是他們便把消息透露給潔西,要查出潔西是我老婆太容易了。潔西就像所有的人類一樣不喜歡機器人,尤其是當她想到我跟機器人在一起會有危險時,她更不會願意讓我跟機器人共事了。而他們一定也會這麼暗示她。老實告訴你吧,他們這一招果然奏效了。潔西求了我一個晚上,要我放棄這個案子,不然就設法把你弄出城去。”
“果然沒錯,”R·丹尼爾說:“你有一股很強烈的衝動想保護你太太,不讓她接受偵訊。在我看來,很明顯的,連你自己都不太相信這番說辭。”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貝萊大怒,“你根本不是刑警。你隻是一部機器,一部跟我們大廈裏那種腦電顯影機差不多的腦波解析機。你有頭、有手、有腳而且能講話,但你隻是一部機器罷了。在你身上裝置一組差勁的電路,並不代表你就能變成刑警。你知道什麼?我勸你還是閉上嘴,讓我來分析案情!”
這個機器人平靜地說:“我想你最好把聲音放低一點,伊利亞。也許我的確不是一個像你那樣的刑警,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注意一件小事。”
“我沒興趣聽你說話。”
“請你聽我說,伊利亞。如果我錯了,你可以糾正我,這不會有什麼傷害的。我想說的是,昨晚你曾經離開房間去聯絡潔西,當時我提議你叫你兒子去,但是你說,按照地球人的習俗,做父親的不會叫自己的兒子去冒險。如此說來,一個母親叫她兒子去危險的地方,是不是就合乎習俗呢?”
“不,當然。”貝萊才一開口就閉嘴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R·丹尼爾說:“在正常的情況下,如果潔西擔心你的安危,想要通知你,她會自己冒險前來,不會叫你們的兒子來。她之所以叫班特萊過來,這表示她覺得由班特萊出麵很安全,她自己出麵不安全。如果她不認識那個陰謀組織裏的人,那就沒有安全不安全的顧慮了。至少,她不會有理由考慮到安全上的問題。還有,如果她是陰謀組織中的一員,那麼她會明白她一定明白的,伊利亞她會被認出來,被人監視。而班特萊呢,他則可能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安然通過。”
“好了,等一等,”貝萊心裏實在很不是滋味,“這種推理實在太不合理了,不過……”
貝萊的話被打斷了。
局長桌上的訊號燈像發瘋似的閃個不停。R·丹尼爾等著貝萊繼續講,但貝萊隻是望著訊號燈,一副茫然無助的樣子。
R·丹尼爾湊近通話器:“什麼事?”
R·山米含糊的聲音傳來:“有位女士要見伊利亞。我跟她說伊利亞很忙,但她不肯走。她說她叫潔西。”
“讓她進來。”R·丹尼爾平靜地說。他抬起頭,一對沒有表情的褐色眼睛與貝萊驚慌失措的目光相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