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柔按照事先約定好的,裝出一臉懵懂的樣子:“姐姐說什麼呢,我沒見過母親啊。適才忽然心裏不舒服,所以回宮去歇了一會兒。並沒有見到母親呀。”
“那奇怪了,你不如去問問鸞昭儀,看看人去了哪裏。”那些人如是說。
閔柔便輕輕移步到我的跟前,柔聲道:“姐姐,可是你帶了我的母親去找我?”
“本宮是帶了閔夫人去找妹妹。”我輕輕一笑,“隻是到了半路上,本宮身體不適,便一直路上休息落腳。閔夫人思念女兒心切,便獨自去找妹妹了。本宮還以為閔夫人找到妹妹了,難道竟然沒有麼?”
三言兩語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這在我已經不是什麼難事了。
閔柔眉間漾起點點清愁:“可是母親也未曾來找過我,難道竟然是迷路了?”
“這也未可知,皇宮這樣大,難保閔夫人就不會迷路。”我輕描淡寫地說,吩咐文繡跟錦心,“去,帶著人,立刻去搜遍皇宮,且看看閔夫人去了哪裏。”
文繡跟錦心立刻吩咐宮人去找人,她倆仍然寸步不離地跟在我的左右。找的結果當然是找不到,於是到了晚上,各位命婦離開的時候,閔柔的淚眼終於引起了淩燁的關注。
本來好好的一次打春卻成了一場籠罩著不安的集會,淩燁也不得不刻意安慰閔柔,然後仍然下令加大搜索的力度。
閔柔的淚眼像是春夜枝頭的一朵孱弱的杏花,越發的惹人憐惜。我隻當做看不見,並不過分熱絡也不過分冷淡,隻是說自己的身體累了,所以及早地回甘棠宮休息了。
回到甘棠宮中,卻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隻得起身披了一件單薄的迎春花色的寢衣,斜斜靠在長榻上,手中翻著一本《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隻是無論如何這心緒也是安靜不下來。
晚風送來一陣一陣潮潤的氣息,我叫人卷起湘妃竹簾,卻是外麵又飄起了陣陣綿密的春雨。
已是四月份中,春過去了大半,眼見就是夏初了,這雨絲也漸漸大了起來。
文繡忙上來輕聲道:“小主,不若先將竹簾放下吧,這雨越發的大了起來,淋濕了又不好了。”
我點點頭輕歎道:“一點點春雨人尚且受不了了,你說那喪生在幽深河底的閔夫人又如何將息呢?今日之事,如今細想來不知道是對還是錯。”
文繡柔聲寬慰我道:“是對是錯,那也是她的命罷了。再說小主並未害人,害人的隻是閔貴人。小主反而是救人,救了閔貴人一命。正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小主又何必過於憂慮呢?再說小主還懷著身子,過於思慮怕是不好。”
我聽她這樣說,也隻得輕歎了一口氣。正待叫人將湘妃竹簾放下來的時候,忽然淩燁從外麵匆匆進來了。
我瞧見他臉上的表情甚是鬱鬱的樣子,心裏一凜:心想莫不是他知道了白天發生事情的真相?
急忙站起來迎上去請安,他卻一把將我扶起來,口中嗔怪道:“身子越發沉重了,就不要動不動就請安了。朕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
我聽他口氣溫煦,便抬起頭來看看他的臉,卻見他一臉的愁思:“閔夫人找著了嗎?瞧皇上這一臉的愁緒,莫不是……”
他長歎一聲,將我的手握在手內,拉向長榻坐下:“搜遍了整個宮裏也沒瞧見。不知道這老人家到底跑哪兒去了。”
我端過早已煮了多時的的花生紅棗湯遞給他:“皇上先歇口氣吧,今兒祭天本就忙了一天了,下午又生出這樣的事情來。臣妾也知道皇上憂心,其實都怪臣妾不好。若不是臣妾多事,想出這樣的法子來,閔夫人也不至於……”
話到這裏已然哽咽,一滴晶瑩的淚奪眶而出,恰好落在他握住我的手背上。
他已然心疼的不得了,將我抱進懷中,讓我坐在他的膝蓋上,小心翼翼地摟著我的小腹,柔聲道:“你這又是怎麼了?這又關你何事?尋常的朕就常說,別要將事情都放在心底,有什麼委屈你就說出來。你總是這樣,動不動地就把所有的責任都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別忘了,朕是男人,是一國之君,是你的男人。朕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那還如果做一國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