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插著尿管,他偏要去廁所,林恩壓不住他,隻好叫來護士,幾人折騰了半天,才靜下來。
林恩抬手擦了擦滿額頭的汗,一屁股坐到旁邊的椅子上,隻覺全身虛脫無力。
幾天後,主治醫生看父親的情況不錯,決定做全腦放療。
沒想到做完的第二天就出現了嚴重的副作用,時常嘔吐,胃口更差。
整個人在幾天內迅速瘦下去,皮包骨地躺在床上,林恩難過得想哭,但是母親在麵前,他隻好死命忍住,強打起精神安慰她。
太痛苦、壓抑了。
一個星期後,父親就不行了。
母親強烈要求出院,主治醫生也沒攔,給簽了名,林恩去辦了出院手續。
那一整天母親都在哭,說他父親還這麼年輕,命運太不公平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還說林恩連女朋友都沒有,父親就早早得了這樣的病。
母親越哭越傷心,林恩不知道要說什麼,隻好站在一旁默默地一邊拍母親的背,一邊在心裏暗暗發誓。
以後一定要加倍對她好,從此以後,就剩下她自己了,很孤獨,除了他,沒人會疼。
第三天,父親開始不省人事,母親開始在父親的床前神神叨叨,林恩心痛,眼淚跟著流了出來。
次日,父親走了,終於擺脫了病魔的折磨。
林恩竟然哭不出來,殯儀館的車開來把父親接走了。
辦完父親的事,整個家陷入一片愁雲慘霧。
母親每天都會哭,收拾父親的遺物,整理以前拍過的照片,睡過的被褥,買回來還沒穿過的衣服,幾天前用過的碗等等,隻要是和父親有關的東西,她一看見總忍不住哭起來。
或者晚上,林恩在自己的房間,經常聽到從母親臥室傳來的低低的哭泣聲。
林恩不敢深睡,他很怕自己不小心睡過去,一覺醒來母親也沒了隻剩下自己。
林恩躺在床上,混混沌沌間,手機響了,他摸索著抓起手機,看到來電顯示“蘇俊夏”,一下子愣住了。
自從父親住了院,他就沒關注過手機了。
林恩木然地盯著手機屏幕,盯了很久,直到手機掛斷,他才發覺裏麵已有了很多個未接電話,短信更是一條接一條。
林恩沒勇氣看,他抬手,一條條地刪掉了。
他沒有力氣想這些,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正常的,對,像很多人一樣,來個異性戀,談戀愛,結婚生子,傳宗接代,母親滿意了,才是他畢生心願。
轉過身,捂住雙眼,不讓裏麵的淚水流泄出來。
他不該沉淪在一個人的懷抱,也不該留戀他的溫情,這個世界他隻有母親一個人,一旦沒了就是沒了。
他無法傷了母親的心,所以隻能辜負另一個人。
林恩沒法說出分手,他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卻是男人,對方那麼好,是自己無福享受。
林恩用了一個寒假的時間讓自己下定決心,終於在去學校的前一天晚上,林恩鼓起勇氣把分手的信息發給了蘇俊夏。
奇怪的是,蘇俊夏一直沒回應。
這樣也好,林恩想,幹幹脆脆,不拖泥帶水。
寒假收假回校後,林恩覺得自己應該找一個女孩子好好戀愛了。
剛開學,又開始了班會。
照舊是蘇俊夏主持,林恩坐在角落處,不敢抬頭。
蘇俊夏的聲音就像一場淩遲,他如坐針氈。
好不容易開完班會,林恩早早收拾好東西,想快點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