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保守派的論戰中,左拉贏得了最後勝利,他也因此成為一群作家的首領。這一時期,莫泊桑也受他的影響,慢慢放棄了對曆史傳奇文學的興趣,轉而寫作現實和諷刺作品。

“自然派”的成員每周四晚上都在左拉家後麵的一間小館子裏聚餐。這些成員大致有保爾·阿萊克西、昂利·塞阿、萊昂·埃尼克、於斯曼和莫泊桑。另外,也有些臨時訪客,大都是青年藝術家。

有時候他們也到各成員的家裏去聚會,包括莫泊桑在卡勞左街的住處。這個地方小得可憐,他們聚會時,椅子隻好堆到碗櫃裏去。1873年8月1日,於斯曼撰文回憶說:“我們的談話如同我們咽下的食物,常常粗陋得很,但是氣氛總是活潑的,尤其是莫泊桑,每次他一到,就成了聚會中的靈魂和生命。”

1878年以後,這種餐會被改名為“牛肉晚餐”,自從改供這種飯菜之後,氣氛也就與前不同了。他們又從小館子移到了大飯館,會餐的人員除了左拉那一幫追隨者之外,還有小說家保爾·包格、詩人弗朗哥·考彼以及印象派畫家塞尚和馬奈等。隨後,這個聚會又遷移到左拉的梅塘別墅裏去了。於是左拉夫人要以豐富的酒菜招待這些客人。酒足飯飽後,他們便徹夜暢談文學。

其實早在1874年年底,福樓拜、龔古爾、屠格涅夫和左拉等人,就每月一次在咖啡店或別的地方聚餐,他們稱之為“被噓下台的作家晚餐”,因為他們的戲劇都已不在戲院上演了。

除了梅塘別墅的聚餐外,1877年4月13日,他們在巴黎的一家餐廳舉行了更盛大的聚會。這次聚會中,福樓拜、龔古爾也參加了。龔古爾在當天的日記中寫道:

今晚於斯曼、塞阿、埃尼克、阿萊克西和莫泊桑等“自然派”或“寫實派”的青年作家們,都在這次招待晚宴中,稱福樓拜、左拉和我為現代文學的三位領袖。這是一支新形成的文化隊伍……

龔古爾雖然對自己被邀請參加這次晚宴感到榮幸,但是敏感而自負的他見到左拉的作品中有剽竊他的寫作技巧和結構的成分,難免感到不快。

福樓拜之所以參加這個晚宴,是因為莫泊桑的勸說。他這個“克魯瓦塞的隱士”從來就不相信什麼派別運動。左拉作品中對下層階級作缺乏文藝形式和美的寫實表達,使這位保守的隱士很難接受。福樓拜雖然對左拉的“自然主義”不以為然,但是當他在左拉的小說中發現生動有力的描述時,他也對這個36歲年輕作家的才華感到佩服。福樓拜之所以來參加這次晚宴,除了莫泊桑的勸說,還因為他愛好美食,而且最近他的心情煩悶,想趁這個機會與朋友輕鬆一番。

這次晚宴因為有法國當代文壇長輩參加,加上報紙的大力渲染,《文學共和國》雜誌更是宣稱4月13日為文壇的大日子。有了這些渲染,左拉及他的追隨者獲得了大量的出版機會。他們的勝利對法國當時的文學趨勢產生了重大影響。再也不是左拉一人在為“自然主義”搖旗呐喊了,這位《小酒店》的作者,已獲得青年一代和老一輩作家們的集體擁戴了。

希望成名的念頭驅使莫泊桑去接近左拉,並加入他的圈子,這情形正如他之前想獲得福樓拜的協助而與他接近一樣。“自然派”者描繪角色,根本不考慮什麼文體、道德和心理狀態,而隻從事物的外表來描寫。這種風格並不適合這位曾經受過福樓拜教導的青年。

這一點,莫泊桑一開始就感覺到了。當他的《往昔的故事》上演時,莫泊桑便對福樓拜報告說,左拉及他的門人並不喜歡他這種傳奇故事和貴族事跡,他們認為這些違背了“自然派”的精神。塞阿參觀過表演後寫道:“我們應邀去參觀過了,但沒什麼興趣。我們在爬上舞台去向莫泊桑道賀後,便一起到戲院去觀看《小酒店》第40集的演出。”

但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利益,莫泊桑隻好繼續與他們為伍。事實上,左拉的運動確實對莫泊桑的成功大有幫助。1877年2月,左拉的《小酒店》正在流行,莫泊桑仍在寫他的曆史劇。他寫信給他的朋友賓康:

我身處的這個文學圈,人人都討厭詩歌,但是詩歌對寫作大有裨益,這個想法不會錯。我在戲劇與小說方麵,被迫站到了“自然派”的隊伍裏,因為這種作品越是寫得多,就越容易被人接受……別人都認為這是對的,但是總有一天,會有一種新的形式來取代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