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龍哭萬裏(1 / 3)

車箱後座,幸好已有全套攀冰設備,照明棒、夜視儀、冰鎬、冰爪、登山包,一應俱全。冰島這家酒店的服務果然一流,在我們驅車出門前,隻輕輕叮囑了一聲前台,想不到他們準備得如此齊整、如此專業。

12月的冰島,氣溫已經低至零下2度。照此推算,山中夜間的溫度隻會更低,所以,我們這趟旅程,充滿了未知變數。而我,在學校也不過簡單學過攀岩教程而已,但我作為一個男人,不能在萬靜人麵前示弱,更何況,我相信此時身手的敏捷,已不在一流高手之下。畢竟,萬靜人的武術模塊,與我是共享的。

車燈照著雪花,在黑夜裏形成兩條光柱,雪色菲菲,車裏一片暖意。如果我的座駕旁,是一位生香軟玉的大活人,在這寒夜中,那該多麼美妙?可我,隻能獨享這異國的冰雪。

駛行了兩小時,我們到達了山腳,此時不過下午3點,但天色已經全黑。華納達爾斯山名氣赫然,有供汽車形駛的盤山公路到山腰,省了不少力氣。但是,繼續行駛了1小時30分鍾,前方冰封雪阻,我們也不得不停下車子,背上全套裝備,徒步前行了。事實上,也隻有我需要這套裝備和補給。萬靜人是不需要的。在她一再堅持下,我隻好背上那把豪無用處的古琴。

這累贅究竟派何用場?

按萬靜人的指點,繞到山陰,陡坡上,無數雪鬆白雪皚皚,即使在夜色下,也閃爍著震攝人心的光輝,如果是白天,這些雪鬆反射的光線,誇張一點說,能閃瞎你的雙眼。

雪鬆林間我急行了三小時,鎂光燈的照耀下,我發現竟是條一裏多長的吊索橋,橫亙在懸崖上,對岸是另一座山峰。如果不仔細尋找,旁人很難發現這裏竟有人跡。吊橋之下,一望無際的皚皚雪地,覆蓋著萬年玄冰,摔下去想必粉身碎骨。更令我驚奇的是,拔開橋頭的一色冰雪,這橋竟是通體竹製,明顯是中國古代吊橋式樣。

我越想越吃驚,是誰,在這裏搭了座這樣的怪橋?橋對岸,是什麼?萬靜人到底在尋找什麼?

我想起心理學上一個著名試驗:當一個人提心吊膽,走過吊橋的一瞬間,抬頭發現了一個異性,這是最容易產生感情的情形,因為吊橋上提心吊膽會引起心跳加速,會被誤以為看見了命中注定的另一半而產生的反應。如果萬靜人此時從對岸走來,她會對我假以辭色嗎?

人在內心惶恐的時候,就會產生一種神秘的心理傾向:他們容易喜歡危急時候遇到的異性。這也解釋了為什麼美女們總會愛上那些英雄救美的男主角。很可惜,我沒這樣的機會。

我低頭進一步觀察,吊索以純粹的竹排紮成。而且,從橋欄看,色彩斑斕,黑沉鬱鬱,怕不是有幾千枚兒臂粗的竹材,從眼前一路鋪開過去,雪氣朦朧,遙不見對岸,橋下深不見影。

上山以來,萬靜人第一次開口:“沈中,你可知天下竹品,共有六十一類,三百一十四種。修橋的人,卻偏偏選了金鑲玉、黃紋、佛肚、金明、羅漢等五種珍貴竹品,可見眼界之高。要知在他那個年代,尋常人家,一枚巴掌大的盆景金鑲玉,也得賣三五兩銀子。更難在這竹子天生矮小,從不長大,不知修此吊索之人,從冰島何處找來如此巨大的竹材?況且一下子尋著這千百萬根,更是難上加難。”

我奇道:“他?你指誰?”

萬靜人並不理會,隻道:“更難得的是,這五種竹子,每種長短相和,依次數來,皆是宮、商、角、徵、羽一音,這橋上看得見的一段路程,依我來看,是五代桓伊大夫的沉魚操。”

我更奇怪了,桓伊是誰?

萬靜人道:“你一路抱怨,說古琴是個累贅,難道竟沒看出,這橋是一首貫穿的音律麼?”

我有點無語:“那有這許多講究,你說得也太玄了吧。我們是不是立刻過去?”

萬靜人還沒回答,突然,一隻雪鹿從我們身邊疾馳而過。雪鹿站在橋上,回頭還看了看我們,似乎奇怪我們是什麼物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