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筋脈,結為一體。內力行於筋脈,糾於丹田,彙為一體,蘊筋骨,養全身。
這便是他們這一派學武修內力之道。當年老和尚在他耳邊絮絮叨叨,便是這麼幾句。時光鬥轉,無論何時,趙闖都記得十分清楚,隻因這是保命之道。
手脈連著全身筋脈,若是這手廢了,全身筋脈便也會漸漸枯竭,那內力也會流失。趙闖看著那麵無表情的赤青,臉色終於漸漸蒼白了。
“闖王,你可知待人友善,也算為自己留一條後路?事事迫人,終會釀成禍患。”赤青彎下了身,在他耳邊輕聲道。
趙闖笑了,事實上,他的臉部肌肉也完全鬆弛了,隻是勉強勾起了嘴角:“老子還不知何為友善。而且你既已看不起我,我又何必待你好?”
赤青愣了一下,也不再理會他,更不看他那雙眼睛。赤青總覺得,他那雙眼睛是帶著邪氣的。赤青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趙闖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也隻有眼珠了。他感覺到他的手被拿了起來,接下來的是一股灼燒的痛,有什麼東西正在漸漸消失。趙闖的臉白了,唇也白了,他的眼珠轉動著,便看到門口站著的壯漢。青衣人已經被帶了下去,壯漢不知為何,還站在門口,目光直直看著他。
趙闖嘴唇微微顫抖著,聲音也有些發抖,囂張的土匪十分狼狽。
“英雄……”趙闖輕輕叫了一聲。
這一聲,卻讓站在門口的高壯身軀僵直了。衛鎮行看著那與自己身材相當的土匪,腦海中回蕩著的卻是多年以前,那院子裏住著的少年,開心抑或難受,叫著他‘英雄’。
赤青突然感覺到自己手上一陣劇痛,他轉頭,衛鎮行正站在他身邊,右手抓著他的手腕,稍稍用力,他的手痛得麻木。
衛鎮行,大將軍衛鎮遠的親弟,端王府侍衛之首,青衣騎的統領。而他與赤玉,雖然是端王貼身侍衛,但是與衛鎮行的地位還是相差許多。
赤青疑惑地看著他:“衛統領?”
“人要交給我。”衛鎮行道。
赤青絲毫不讓:“衛統領,這是王爺的命令。”
衛氏兩兄弟,都是忠義之輩,他們忠心的主子也隻有一人,那便是端王李辭。
端王的命令,如同一座大山,壓在了衛鎮行的身上。壯漢收回了將要伸出的手,卻不敢去看那雙眼睛。趙闖躺在地上,最後一絲希望也徹底消失。
“我的手法或許不是那麼準,若是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也請闖王擔待著些。”赤青溫和道。
趙闖緊緊咬著嘴唇,感覺到一股熱氣注入手部筋脈,與順行的內力衝撞著。疼痛、無力,恨意如同血液一般,流遍全身。
——
端王有些心神不寧。
這從他的琴聲中便可以聽出來了。驛站的院子中,男人黑色長袍,身前一架古琴,那修長白皙的手指落在琴弦上,美妙的音符跳躍而出。
那樂聲有些紊亂,手指撥動琴弦的動作越來越急,琴聲也越來越急,伴隨著一聲尖銳的響聲,琴弦突然斷了,銳利的琴弦刺入手指,一滴紅色的血液滴落在地上。
暈染著那片土。
端王腦海中來來回回回蕩的都是那雙眼睛,土匪的眼睛。充滿了塵土,卻又那般清澈,漆黑的仿佛不染塵埃。
“王爺。”赤青叫了一聲。
端王回神,看了他一眼:“如何?”
“王爺,廢了右手筋脈。”
端王突然有些煩亂,他猛地站起身,轉身便往樓上走去,隻是還未走到一半,一人突然從驛站外麵衝了進來,直直衝到端王麵前,猛地跪了下來。
端王看了他一眼,那人的衣服已經染成了黑紅色,但是依稀可以辨別出原來的顏色。青色,青衣騎。
“王爺,衡陽城的城門關上了,衡陽太守說……”青衣騎頓了一下道,“太守說王爺是叛黨,不讓您進去!”